不要把美国的汇率听证会当回事

关于汇率问题，我在今年3月27、29两日，发表了《人民币币值低是谁造成的？》《讲实话，有大视角》两篇文章，提出了我的观点。我说：“汇率问题，既是经济问题，又是政治问题，说不要把汇率问题政治化，是不识时务。”我认为“目前争论的人民币币值低估不低估的问题，首先是把价值形式的货币与货币形式的价值混淆了，或者说是，把商品的价值形式与价值形式的商品混淆了，再或者说是，把用于流通的货币与国际货币混淆了。这种混淆，以及汇率问题，发生在国际贸易发展的一定阶段上。……所以，我不去争论人民币对美元的定值低不低的问题，那是没有意义的，问题不在这里。”　　

我认为，商学官界都清楚，在美国，并不是所有人都主张人民币升值，搞制造业的和工会主张人民币要升值，他们错误地认为人民币升值可以增加美国产品的竞争力和就业率，而搞农业和商业的就反对人民币升值，因为这对他们不利。这一点，我在《人民币币值低是谁造成的？》那篇文章中已经作了阐明。如果大家仔细研究美财长盖特纳16日在国会发表的证词，就看得到他也不认为人民币升值就对美国完全有利。　　

盖特纳的证词很有意味，下面我摘录他的证词的开头几段：　　

“多德主席，委员会各位成员，感谢你们给我机会，让我就财政部的半年度国际经济与汇率政策、尤其是人民币汇率和中美经济关系发表证词。”　　

“我今天将重点阐述中美经济关系的重要性，以及我们为确保这层关系完全符合美国人民利益而必须克服的一些挑战。”　　

“中美关系给我们带来非常巨大的经济利益。中国人口超过13亿，经济继续以两位数或接近两位数的速度增长，中国是我们增长最快的主要海外市场。中国已经使数亿人脱贫，中产阶级规模也急剧膨胀，现在，中国正在鼓励以国内需求带动经济增长，这最终将为美国产品和服务带来更多需求。中美贸易和投资规模不断扩大，美国企业和劳动者的机会随之日渐增多，这是奥巴马总统所提国家出口计划以及我们为刺激就业大范围增长所采取措施能够成功的重要组成部分。”　　

“美国对中国的出口增速远快于对世界其他地区的出口增速，全球经济危机之后，美国对中国出口的复苏步伐也更快。”　　

“2010年年初至今，美国对中国的商品和服务出口总额超过530亿美元，美国对中国的商品出口额比2009年同期高36%，比2008年同期(危机前)高16%。与之相比，美国对世界其他地区的商品出口额依旧比2008年同期水平低8%，这也凸显出中国市场在我们持续复苏过程中的重要性。”　　

“中国是很多美国商品(从农产品[20.16 6.11%]、工业产品到服务)的主要市场。在这里我仅举几个例子，2010年，中国对美国大豆进口额超过90亿美元，是美国大豆最大的市场。在制造领域，仅2010年，美国已经向中国出口价值接近35亿美元的飞机，而美国在汽车及零部件方面对中国的出口增幅超过200%。2009年，在美国二十多个州(数量接近全美一半)的商品出口市场中，中国都位列前三甲，有19个州对中国的出口额超过10亿美元。奥巴马政府的政策就是要确保美国公司尽可能地扩大在中国市场的机会。”　　

他这一大篇开场白都是讲“中美经济关系的重要性”，他让明眼人看明白，中美发生贸易战不仅不利于中国，而且对美国是场灾难。全世界也清楚，如果中美发生贸易战，世界经济还能复苏吗？我不知道我们的官商学人品尝出其中滋味否？　　

他在先讲了这一大通中美经济关系的重要性之后，话锋才转到对中国的要求上来：　　

“不过，我们也在中美关系中面临艰巨挑战。我想开诚布公地对我们所取得的进展、存在的不足之处、以及我们将在未来数月甚至数年重点关注的地方发表看法。”　　

“为应对这些挑战，我们将致力于与中国达成三个核心目标：鼓励中国调整经济增长模式，使其更多地依靠国内需求，减少对出口的依赖；让人民币汇率朝着更加市场化的方向迈进；为美国企业、劳动者、农场主、种植户以及服务提供商与中国开展贸易和竞争提供公平的环境。”　　

用词是润滑的，他明确提出要“谨慎地致力于通过有针对性的方法解决这些问题”，特别是在“美国的政策选择”中提出的“我们将继续鼓励中国更多地依靠国内需求推动经济增长”，简直就是肯定中国经济发展转型的战略。　　

我知道汇率是重要的经济杠杆，但它是有利有弊的工具，有利于出口就不利于进口，反之亦然；如果真的要转型地从内需推动经济发展，人民币升值是需要的。我在《人民币币值低是谁造成的？》《讲实话，有大视角》两篇文章中就阐明了这点，我认为：“是否真要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真要改善民众生活，真想使人民币成为国际货币。我可以肯定，人民币升值是必然的趋势……人民币一定会升值，至于什么时候升、升多快，以及升多少，我赞同一些经济学家的意见：要计算升多少中国企业才能适应？金融市场能承受得了否，中国应该详细测算，从大的格局来考虑问题，一定要根据中国自身的情况以及全球利益来自主进行，而不能因为美方根据美国自身利益衡量下的逼迫而升值。”　　

政客们经常拿人民币汇率说事，这是他们的职业特性使然，他们不干这些又用什么去吸引选民呢？但是，真正决定事情的不是他们，而是雇用他们的后台老板。资产阶级会权衡利弊得失，让他们适可而止，绝不会闹到伤害资产阶级总体利益的地步。所以，我们不必把美国国会关于人民币汇率的听证会太当回事。我说过，美国是个实用主义的国家，他们崇尚英雄主义。我们已经给了它面子了，现在要使它觉得继续和中国斗下去没有好处，或者就是斗不赢，它就会自行偃旗息鼓，安静一阵子。　　

汇率问题说起来是经济问题，但现在主要是中美关系战略斗争大局中的一个棋子。美国用，中国也能用，就看谁主动，谁善用。下棋重要的是抢“先手”，为了抢先手，可以弃子，这叫做“弃子争先”。我看，我们的领导人少大局观，舍不得弃子，所以很被动。这方面要学毛泽东，不怕打烂坛坛罐罐。　　

我一上网就提出应当进行战略转变：中国现在不仅要说“是”或“不”，更要说“要”。不要老是被动地应付别人，而要主动调动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