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千零二十一年四月十三日,就是日本政府正式宣布将十年陈酿的福岛核废水倒入太平洋的那天上午,我独在电脑前踟躇。我叔叔前来问我:“丫头可曾为福岛事件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后他就正告我:“丫头,还是写一点罢,这事毕竟是太大了。”

福岛是我知道的,凡我成长的短短岁月里,大概是因为技术进步教训惨烈的缘故罢,“核爆”一向就甚为寥落,然而在这样的太平岁月中,毅然自爆并且一拖十年的就有它。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似乎毫不相干,但在我看来,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老天开眼”、“天降报应”,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将并非人间。浩瀚的湛蓝太平洋的海水与海风,洋溢在我的周围,我却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大V”、“日本问题专家”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吃了狗粮”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一腔愤怒与哀伤,作为清静的太平洋最后一日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海洋之神的灵前。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爆炸的反应堆,敢于正视烧红的堆芯。这是怎样的捍卫者和勇敢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失,来洗去旧日的真相,仅使留下诽谤的“史书”和虚伪的“真相”。在这牺牲的血色和无情的嘲讽中,只有一句冰冷的石棺,隔绝着辐射内外的世界。然而石棺的建设者却早已走到了尽头!

在历史上诸多的核事故中,只有“福岛”这次是我的亲见。而亲见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它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毕竟它不是“事故达到了七级”的七级,是“事故最高只有七级”的七级。
它的地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我初中时候连篇累牍的报纸上,每天印着大黑字头条的时候。其中一个月刊登的都是它;但是我不认识。直到后来,也许已经是小区的老头老太,冲进超市大抢特抢碘盐来防辐射,才有长辈指着地图的一个小点告诉我,说:这就是福岛。其时我才能将地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
我平素想,能够把“工匠”著称的日本折腾的无可奈何,引发世界惊诧的,无论如何,总该是有些难度的,但日本政府却常常微笑着,鞠躬很90度。待到我上了高中,关注时政之后,它仍能年复一年每年都搞出点“大新闻”,于是见面的回数就较多了。日本政府也还是始终微笑着,鞠躬很90度。待到我大学毕业开始工作,许多的琐事开始占据生活,只能忙里偷闲瞄一眼新闻的时候,我才见它已经是逐渐消停,只需要善后了。此后似乎就不相见。总之,在我的思维上,这以后就是永别了。
我在九日早晨,才从叔口中知道日本政府要将废水倾倒的事;下午便得到噩耗,说日本政府居然真的要动手,罔顾全球的反对之声,一意将核废水倾入太平洋。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日本政府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况且偌大一个环太平洋,更何至于没一个人登高一呼呢?

然而十三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NHK的电视新闻。还有更多,是微博和推特的。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无耻,简直是无耻,因为周围已无人发声。
但微博上“大V”就有言,说倾倒是“国际权威认可的”!
但接着就有“日本问题专家”发言,说废水已经是安全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了诸位“专家”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狗粮呵,日元呵!吃饱了狗粮洗地,就收了日元闭嘴。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菅义伟首相,他自己是不愿意喝的。自然,十年陈酿核废水,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敢去真的干一杯。但麻省前首相就吃了,福岛原产,“米饭之神”手做,最后得了大肠癌,只是没有便死。再有后任的首相,便不再敢去触碰“核食”;又有一群“爱台湾”的,为了太君的安危,也要吃,还只吃福岛产的,要大量,不断吃。但只有一个美国爸爸,3月份就拉了一页又一页的禁止进口清单,于是美国人民不再进口日本食物了。

福岛的废水罐终究是倾倒了,这是真的,有日本政府的鞠躬为证;微博大V们仍然在从容舔地,有他们的发言为证;只有中国和俄罗斯还在抱团谴责和关注着整个事态的发展。当环太平洋的沉默被两个弱者打破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东京电力勇于担当的伟绩,陆上自卫队自我牺牲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声呼喊抹杀了。
但是日本人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都闪着荧光……
时间永是流驶,太平洋依旧太平,有限的七十余亿生命,在地球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大地母亲以睡梦的瘙痒,或者给未来新人类考古以旧文明存在的证据。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地球漫长经历中的一小段。人类的自我感动的伟大历史,正如一颗蒲公英,春夏挣扎着发芽成长,结果秋天却只是一小坨毛球,且不会长久,风一吹就散了。
然而既然有了毁坏了,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浸渍了周边亚洲,澳洲、美洲的泪水,纵使时光流驶,泪水越流越多,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严肃的鞠躬的旧影。陶潜说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日本人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当局者竟会这样地无耻,一是流言家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他国人民临难竟能如是之从容。
我目睹他国人民的办事,是始于去年疫情的,虽然是少数,但看那注射消毒水的狂热,撕口罩百折不回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在核废水中沉默寡言,虽毒物入肠而不自知的事实,则更足为他国人民的“文明开化”,虽遭吹捧者美化,传播千百回,而终于暴露出真面目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核废水倾倒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伪文明在虚伪的灯红酒绿中,只会沉醉于表面的安妥;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以救世人。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清净太平洋的最后一日!
四月十三日。
作者:—SXY—
(一个热爱祖国心怀世界的95后女生)
「 支持乌有之乡!」
您的打赏将用于网站日常运行与维护。
帮助我们办好网站,宣传红色文化!
欢迎扫描下方二维码,订阅乌有之乡网刊微信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