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马克思曾将恩格斯的《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称为包含着批判与创新的天才大纲。“批判”一词更是贯穿了文本的始终,恩格斯对私有制的批判,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批判,对马尔萨斯人口论的批判,对资产阶级阶级本质的批判,揭示资产阶级社会的内在矛盾与产生根源,通过分析恩格斯的批判内涵方式、批判路径以及批判态度,掌握恩格斯运用理论武器进行斗争,对当代中国发展和对马克思恩格斯理论的理解和掌握具有重要意义和作用。
恩格斯《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以下简称“《大纲》”)写于1843年底到1844年1月间,发表在马克思与卢格主编的《德法年鉴》1844年2月双月刊号上。恩格斯于1842年到曼彻斯特后,看到了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惊人发展背后的重重矛盾,商业训练期间,对英国的政党斗争、工业革命、工人阶级状况等问题进行了深入观察和研究,在当时的英国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风起云涌的时代,为了充分揭露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辩护性和论证共产主义之必然,恩格斯写下这一批判与创新交织的天才大纲。
一、“批判”的内涵
自始至终,“批判”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理论著作中都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根据不同时期、不同背景、不同场合,马克思、恩格斯对于“批判”的对象、批判的目的、批判的结论会有所不同。什么是“批判”?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澄清前提、划清界限、诉诸人性”。恩格斯写作《大纲》的时代是从封建解体到近代转换的过渡时期,此处的“批判”与康德的批判有所不同,在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一书的第一版序言中,康德解释了“批判”的含义:所谓“批判”并不是书本和理论学说的批评和定论,而是对理性之认识能力的“分析”。亦根据理性具有普遍必然的科学知识,对理性的一般认识能力进行分析。所以,康德的批判即是对理性的分析与考察。对理性认识能力的批判构成哲学思想的基础,形成了由三大批判组成的“批判哲学”;《大纲》中阐释,“新经济学一点也不能正确的评判重商主义,因为它本身就是片面的,而且重商主义的前提也同样拖累着它。只有立足超出这两种体系的对立,批判这两种体系的共同前提,并且从纯粹人类的、一般的基础出发,才能够指出他们的真正的地位。”表达了批判的含义,能够超出两种对立体系,纯粹人类基础出发的批判,即是《大纲》中的批判。所谓“澄清前提”即是将原著回归于历史,放回到它所处的时代:十九世纪的欧洲以机器大生产取代了传统手工业,促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资本主义经济在英国得到了迅猛的发展。“从1840年至1850年,蒸汽机总能力从60万增加到129万马力,即增加了一倍以上。从1836—1848年铁路长度从251公里增加到8230公里,即增加了30倍以上。这时,英国工业产量占世界总产量一半,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工厂’。”然而在资本主义迅猛发展的背景下,并没有使得那些被剥夺土地的自耕农得到生活上的改善,而是一部分转变成为工人,一部分转变成为租地农场主或是雇佣农,从而加深了资本家对其的剥削,成为资本家赚钱的工具。恩格斯在《伍珀河谷来信》中谈到工人的地位、工资和恶劣的环境条件,“用不了3年,他们的肉体和精神都会被毁掉;5个人中有3个人死于肺结核”。面对资本家精神和肉体上的剥削和压迫,激起了工人们此起彼伏的反抗斗争,在19世纪30年代至40年代期间:英国发起了宪章运动、德国西里西亚防止工人起义、法国的里昂工人起义,宣告了无产阶级登上历史的舞台且队伍逐步壮大。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在此时已经成为社会生活的重要因素。同时无产阶级的运动也急需要理论的引导和支持。面对现实问题的日趋严重,恩格斯在《大纲》开篇就谈到,“国民经济学的产生是商业扩展的自然结果,随着它的出现,一个成熟的允许欺诈的体系、一门完整的发财致富的科学代替了简单的不科学的生意经。”这种“成熟的允许欺诈的体系”即是恩格斯在揭示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本质,揭露资产阶级蓄意对自身本质的掩盖并由此展开批判;在展开“批判”的过程中马克思主要依靠德国辩证法,克服抽象片面性的思维,转为对事物完整统一的认识。“但是正如这个世纪的一切革命都是片面的并且都陷入对立状态中——正如抽象的唯灵论和抽象的唯物论、君主制与共和、上帝的权利与社会的契约的对立一样,随之而来的经济学革命也未能逃脱这种对立。”“政治学连想也没有想到国家的前提,更不要说去研究它;经济学则使自己不去探究私有财产的合理性问题。”恩格斯克服抽象的片面性,将对立转化为统一,自问私有制的合理性问题,这一资产阶级“成熟欺诈体系”所存在的致命之处,从而运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对其进行深刻批判,这是恩格斯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追根溯源的批判,对阶级本质的批判,与那些抽象、片面的批判划清了界限。恩格斯在描述斯密对于商业的颂扬中谈到了“商业”为强权、不平等披上了合理化的、人道主义的外衣,但其实质则是毫无人性或是道德可言的,越有利,就表现的越友好,是一种有关商业的伪善的行为,“你们什么时候从纯粹的人性、从消除公共利益和个人利益之间的冲突这种意识出发过?你们什么时候是讲道德、不自私、不搞两面派、不暗藏着利己的动机的呢?”在此,恩格斯由对“商业”的批判,对私有制的批判,转化成为对自由人性的批判。他看得到利己主义的所作所为只是人类进步链条上的重要一环,在世纪所面临的大变革时期,经济学并不知道自身所服务的对象,它通过瓦解各民族,并使其关系敌对,也只是人类与自身和解的过程,同大自然和解的过程。恩格斯通过挖掘商业产生的背景,对商业、重商主义、乃至政治经济学都进行了批判,甚至诉诸到人性,从道德、公平和正义的角度,将“批判”推向高点。
二、“批判”的对象
我认为,大纲批判的主要是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批判、对私有制的批判以及对资产阶级阶级阶级本质的批判。恩格斯将国民经济学的产生发展根源同经济发展相联系,认为国民经济学的产生是商业扩展的必然结果,也是产业革命的必然结果。挖掘政治经济学所产生的背景,恩格斯首先对伪善的“重商主义”体系展开激烈的抨击,商业的贪婪被掩盖,条约和贸易使其获得更大利益从而表现出虚假的友爱和慈善。“这些战争也表明了:贸易,像掠夺一样,是以强权为后盾的;只要用诡计或暴力来强制的订立某些条约对人们最有利,他们便毫不犹豫的这样去做”。通过追根溯源国民经济学的演化过程,对“重商主义”进行批判,以唯物主义和辩证法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产生和发展以及其历史局限性并结合恩格斯自身对社会现状的了解对资本主义进行了深入的分析,“一切革命都是片面的,并且停留在对立状态中”商业贸易产生了竞争,竞争导致对立,对立使得人类生产出现分裂,人与土地的分裂;资本与劳动的分裂;竞争与垄断等一系列对人类社会产生了不良影响,这也是人与人不平等的根源。“新的经济学,即斯密的《国富论》为基础的自由贸易体系,也同样是伪善、前后不连贯和不道德的。这种伪善、前后不一贯和不道德目前在一切领域中与自由的人性处于对立的地位。”同时认为,“这种理论是迄今存在过的体系中最粗陋最野蛮的体系,是一种彻底否定关于仁爱和世界公民的美好言辞的绝望体系。”恩格斯痛斥了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矛盾及其产生根源。同时,《大纲》通过分析资本、地租、竞争和垄断等问题,将这些问题的产生、发展与消亡与资本主义私有制联合在一起讨论,通过在垄断与竞争的关系问题上的讨论,贯穿对资本主义私有制的批判,恩格斯认为竞争以垄断为目标,垄断也并不会消灭竞争。“竞争是强有力的发条,它一再促使我们陈旧而衰退的社会秩序,或者更正确的说,无秩序状况活动起来,但是,它每努力一次,也就消耗掉一部分日益衰败的力量。通过对竞争规律、对竞争与垄断关系的阐述,以及对竞争所产生后果的分析说明了消灭私有制的必然,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不管走向何处,只要有私有制的存在就会产生矛盾,社会就会不公平。只有将私有制消灭,才能使得土地、资本、劳动各种的对立消失。“它向我们表明,私有财产如何把人最终变成了商品,使人的生产和消灭也仅仅取决于需求;从而竞争制度是怎样杀害了成千上万的人,并且每天都还在杀害着;我们都看到了这一切,这一切都促使我们通过消灭私有财产、消灭竞争和利益对立来消除人类的退化。”《大纲》对私有制的批判,对马尔萨斯人口论的批判,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批判,归根到底,还是对资产阶级阶级本质的批判,《大纲》中阐述,资产阶级经济越是发展,私有制所产生的矛盾就越发尖锐。资产阶级的经济学求助于诡辩和伪善,为的是实现其利益最大化,这是不合理的,更是反科学的。“我们所要批判的经济学家离我们的时代越近,我们对他们的判决就必定越严厉”“经济学家离我们的时代越近,就越不诚实。时代每进一步,诡辩术也必然提高一步,以便把经济学保持在时代水平上,所以,例如,李嘉图的罪过就比亚当斯密大,而麦克库洛赫和穆勒的罪过又比李嘉图大。”在资产阶级经济学的发展过程中,始终都是为了少部分人获取利益而不是劳动的大多数,私有制矛盾日益尖锐,资本家披着诡辩和伪善的外衣成就了这一“成熟的允许欺诈的体系”下,资产阶级本质的不合理不科学和有违人道。
三、影响
《大纲》作为恩格斯独立完成的第一部经济学著作,被马克思称作是“批判经济学范畴的天才大纲”,文本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做出了最初的批判,对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革命运动斗争提供了有力的思想武器。“纺织业中最近的重大发明自动纺织机,就完全是由于对劳动的需求和工资的提高而引起的——这个发明使机器做的工作增加了一倍,从而减少了一半的手工劳动,使一半工人失业,因而也就相应的把另外一方面的工资降低到了一半;它破坏了工人对厂主的一次谋反,摧毁了劳动在仍然坚持着的反对资本的力量悬殊的斗争中最后一点力量”。工人的生存资料被剥夺工资被降低。社会矛盾日益尖锐,恩格斯在文本中以质疑的方式对其进行了批判,经济学家们毋庸置疑的将私有制作为前提来研究政治经济学,而恩格斯对于这种私有财产的合理性提出来了质疑,加之以对工人阶级生活状态的同情,通过文本展开了批判。在19世纪40年代,恩格斯在英国曼彻斯特工厂商业训练期间对工人阶级的利益状况的问题进行了考察研究,发现了资产阶级所存在的致命的错误,开始从前提上对资产阶级经济学进行批判,为之后的工人运动和起义提供了理论支持,成为维护权利、公平正义的有力武器。
《大纲》对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合作以及之后的著作也起到了继往开来的作用。《大纲》通过辩证法和唯物主义的运用,将“批判”贯穿全文。不是抽象的、表面的认识而是从整体性和历史性的角度出发,做出了最初的批判。恩格斯的批判方式和批判路径对马克思、恩格斯之后的理论研究产生了深远影响。并且都是从历史性、整体性的视角出发,运用辩证的方法,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中的内在矛盾和问题进行批判,在对私有制、国民经济学等概念认识的批判中,马克思、恩格斯有了更深一层的共同认识。马克思还在后来的《资本论》中,多次引用恩格斯《大纲》中的观点,就是在这样一部部理论著作中,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在对于批判的一次次共识下,辩证法得到进一步的丰富和发展,“批判”更为尖锐有力,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体系得到进一步的完善。在梅林的《马克思传》中,谈到“恩格斯的《国民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对马克思的启发很大,帮助他克服了对资产阶级社会、无产阶级社会和共产主义的还有些抽象的理解,使他认识到必须从资本主义制度本身的矛盾性来批判这一制度”。
《大纲》所“批判”的社会,是一个从封建解体向近代转换的过渡时期,是一个机器大生产取代传统手工业的资本主义蓬勃发展的时期,然而在资本主义经济大发展大繁荣的背景之下,社会矛盾此起彼伏,恩格斯回归到人性的立场对资本主义社会本质进行了批判。当下中国经济也属于一个迅速发展的时期,在探索实现共产主义的道路上,在挑战机遇并存的时期,彻底性和深入性我们仍需要加强对资本主义经济的认识,回归到自然的本质,回归到人的本质上,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以及社会本质继续保持一个科学批判的态度,把握马克思主义发展的当代意义,以及马克思、恩格斯的批判方式、批判路径等对当今社会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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