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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连载(十九)——《金光大道》第四部(16-17)

浩然 · 2019-09-24 ·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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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瓜芝麻一齐捡

 

 

  

  副社长秦恺返回屋里,钻进了那条还保持着体温的棉被窝可惜他这个“回笼觉”没有睡好,两只眼睛闭着,脑袋里转开了事儿

  他有点后悔地想:不如由着吕瑞芬的心思,把各副业摊子的人们,找到一块儿碰碰头了;反正有吕瑞芬跑腿找人,坐到一块儿说一说,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那样,事情办了,吕瑞芬满意了,也不至于让支书发现他秦恺这么早就躺下睡大觉。唉,不认帐不行呀,比起人家党员,再想积极,也差着一大截儿火候。高大泉到县里学习的时候,曾经再三地嘱咐秦恺,让他当好朱铁汉的参谋。老周忠病成那个样子还把秦恺叫去两趟,要求秦恺对东方红社的全盘工作,多花点时间,别光顾副业那一摊子的工作。结果咋样呢?东方红社闹出那么多铺张浪费的问题,还传染了别的社,要不是支书赶回来发现了,又不留情面地给扭过来,还得往大发闹哪!虽说所有事情没一项是秦恺挑头办的,可是,又没有一项不是秦恺支持朱铁汉办的。闹腾这些问题的时候,秦恺还觉得东方红社挺阔气挺红火,脸上还觉得挺光彩哪!这是啥思想呀?这两天里,支部正领着大伙儿扭转局面,秦恺倒这么大省心地躺在炕上睡大觉,太不像话了。上帝就是这样被感动的!

  秦恺这样翻来覆去地想一阵子,又想一阵子,后来大概迷糊了一个时候,也不是挺实着的;天刚放亮,他赶紧爬起来,饭不顾吃,脸不顾洗,就忙着通知各副业摊子的人们到副业组去开会。他想把人都召集齐了,再去叫吕瑞芬,将昨天晚上那个缺欠补上。他走了几个门口,最后又奔向管大车队的队长邓久宽的家。今个是个好天气没有风,没有云。除了个别贪恋热被窝的人,家家的烟囱都冒了烟儿。有人用笤帚打扫自家的大门口,有人背着粪箕子往村外走。井台上这会儿最热闹,一伙人在那儿抱着扁担提着小桶,挺有兴致地议论着什么事儿。

  秦恺从旁边经过,拿耳朵捎带地听了几句

  “你们东方红社真有新鲜的,有了爱国公约,还要订过日子公约。那不又成了发家竞赛了  “不是过小日子的公约,是过集体日子的,叫做爱社公约。走集体富裕的道路嘛 

  “咋个爱法呀?你不爱社,就入社了?真是笑话“把心扑到社上,多给社里出力气,少跟社里伸手。”“哟,光干活,不吃饭?少跟社里伸手拿东西,入社干啥呀? “大河没水小河干哪,光打小算盘还行  “嘿嘿,这样的社,我可不敢入啦 

  一个挑着空水桶走过来的人,跟一个刚打满水要走的人又说开了:

“你们东方红社,真是皮笊篱,汤水不漏哇   “你说的是勤俭节约吧  

“你们竟闹新鲜事儿,副业组开起了煤核现场会,号召大家都去拣煤核  “瞎胡扯 

  “真的,支书都去挂帅了,要领着你们搞一个煤核合作社? “你别挖苦人 

  “不信,你参观参观去!

  秦恺从这些东方红社以外人的口气里,听得出滋味。他们像过去嘲笑秦恺的哥哥小算盘那样,露骨地嘲笑着东方红社每一件不顺眼的事儿名相如,实不相如。那么,“煤核现场会”是啥意思?怎么支书也要“挂帅”?是说笑话,还是真有其事呢?

苏存义揉着两只没有睡醒的眼睛,从对面走过来。这是一个跟秦恺不相上下的中农户社员。但是,他的思想比秦恺差着一截儿。秦恺入互助组是争前恐后,帮着高大泉他们干起来的。苏存义入互助组却是随大流卷进来的。这不差一截儿吗?到了转农业社那年,秦恺开头也想不通,觉着这几户对劲儿的人抱成了团,天灾人祸能抗了,这么过挺好的,还转农业社干啥呢?后来他弄明白了:不转农业社,这个“团”抱不住”抱不住,饱暖的小日子就没保证。于是,他变得积极拥护转社。可是苏存义却犹豫了好多日子,还拿他的媳妇当挡箭牌,又吵又闹,还假装地要跟她打离婚。好多人出面说服苏存义,他只是觉着面子不好看,才没退出去。这跟秦恺不是又差着一截儿吗?这几年,他们都尝到农业社的甜头了,虽说过去也是肥乎乎的日子,可是跟搞集体一比较,收入增加了一倍还多;不要说比刘祥这些人多地少的户,就是比支部书记家人多地也不少的户,也是冒出一个尖儿的。秦恺越干越积极。他把分管的那一摊工作,抓得满出色,还托亲戚给副业组找了一个打地毯绳的生产这种生产,不是一本万利,而是无本万利;一点原料成本不花,只用一些女劳力,动动手,每天就有一笔大收。苏存义跟秦恺就不同,他媳妇在家养猪养免养鸡养奶羊,不出工;刚顶事的儿子,夏天打青草,秋天楼树叶,天一冷,就关在屋里补习功课,一心要考中学,攀高枝儿。这比秦恺更差着一截儿了

  秦恺跟苏存义两个人还是对劲儿的。苏存义有啥心里话,能挑挑拣拣地对秦恺讲。秦恺发现苏存义的毛病,婉婉转转地能批评几句。讲出来的话,没有得到解决,苏存义不埋怨;批评以后,不见改进,秦恺也不追究,更不给他到上边搞“小汇报”。于是讲的更讲得方便,批评的也批评得自由。两个人就是这样和和气气地打交道,好像分知己。

秦恺先打招呼了:“存义你刚起来  

苏存义显然有几分不悦地回答要不是小山掏我的被窝,我还得睡一觉。

  “都日头晒屁股了,你还睡  “你不知道我昨个夜里啥时候睡下的。”

  “昨个不是没出车吗  “开会不比出车熬人  “支部统一规定,各种会都休了,让在家订公约呀。你开啥会  “我们队长张小山,还有运输组长两个人,跑到我们坑上,给我一个人开去了。

  “你又闹了毛病吧?   “我有啥毛病

  “要不,人家找你个别谈话干啥  “让我把赶车跑运输的事儿,也订个勤俭节约公约。”“那还不好订,至于呛呛到半夜 

“你不知道多烦人哪连一个月能节省多少绞车轴的油,都得让我掐算出来。这咋掐算?一个绞车的东西,又不是香油豆油花生油,谁还偷几口吃  

“严格着点儿,能节省些油,对集体对个人都有好处。你不用烦这个

  ”不是我不耐烦,我觉着熬这个神儿太没意思不是我背后讲讲怪话。支书人没回来,就传回话,说什么要在东方红社干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好像要给社员抱个大西瓜。谁能想到,他真回来了,就捡开了芝麻。勤俭勤俭,节约节约,这就是那场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吗  苏存义的这几句话,倒是真说到秦恺心里藏着的那块“病”上。他想“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是改造大草甸子上的土壤,节约点绞车的油,跟改造土壤真是八杆子打不着边儿的事情。支书不快张罗那个大事儿,是觉着没把握,有点犯怵了吗?县委都批准了,不干不行吧?

  秦恺可不能在大街上,顺着苏存义口气发牢骚。他是副社长,是高大泉信得住的人,得维护支书的威信。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大事也得搞,小事也得抓,他是当家的呀 

  苏存义跟在他旁边一撇嘴:“得了。他呀,官越当越大,手脚气势倒越来越小啦。就拿过春节杀猪的事儿来说吧。我就想不通。不是我没捞着猪头,我就不高兴我不是邓久宽,咱说公理儿。杀猪的事儿,是全体社员的要求,日子过富裕了,都想多吃点肉;又是社委会讨论决定的,村长又那么热心办。可好,支书一回来,连个弯儿都不拐,从大伙手里把肉给夺回去了。闹得好多人心里都不顺气儿。连我们孩子妈都挺纳闷的,大泉这个人,过去自已饿肚子,也把粮食让给群众,真是割身上肉也不心疼,如今怎么变得心硬了  秦恺连忙摆手:哎,你可不能这么想。这两天,一开会,大伙儿的心思都变过点儿来了。你这想法,跟大伙儿差着一截儿。这不对。咱们还信不住高大泉吗?他不是昨个从外边调来的领导,他是从咱们这一窝子人里边长起来的。这么多年,一块儿磕头撞脑,一块儿滚过来的,还不知他的心  苏存义也缓了缓口气说:“他没坏心,这我信。就是他到训练班学了一遭儿,弯下腰捡开了芝麻粒儿,让人纳闷儿。”秦恺诚恳地说:“不论你咋纳闷儿,有一条得坚信别改:高大泉办啥事儿,只能为大家谋好处,决不会给他自己打算盘。这一点儿,你可不能跟我的眼光心思差一截儿。”共和国前三十年物质积累的缩影

  苏存义对秦恺的这几句话,是没有啥挑剔的。他从入互助组,到入农业社,心里都不是痛痛快快的。他能跟着走下来,还不是冲着高大泉这一伙人的心性好吗?

  秦恺见苏存义不再说什么,就岔开话题问:“我看你这样子,饭没吃,脸也没洗,这是往哪儿去呀  苏存义说:“到你们副业组开会去。”

  “你赶大车的,到那儿开啥会  “听说是个煤核现场会…… ”

  秦恺心里挺纳闷儿,加快了步子。

  他们来到副业组大门口,就听到一个妇女讲话的声音。这声音像吕瑞芬看来吕瑞芬平时没在台上讲过话,是从那五间通着的工作间传出来的。

  秦恺拉开门一看,才发现,不光他通知的副业组那几个“小头目”来到了,好多干别的行当的社员,也差不多来齐了。村长朱铁汉头顶上冒着汗气儿,站立在人群里。还有会计常胜保管员玉环队长张小山,外带几个大车把式——满满地挤严了这五间大北房。他还发现,每个人都分严肃认真,屏息静气地听那个站在中间的吕瑞芬讲话。

  吕瑞芬正讲述高大泉小时候拣煤核的故事。她已经讲到积善堂黑心地主心毒手狠,嫌穷人到他们门口拣煤核有伤大雅,不让穷人去拣,害得高大泉一家人不能蒸糠煮菜,高大泉一家为这个发愁。

  人们听着,不少人发出叹息声。这一声,那一声,不断地响起。

  吕瑞芬继续讲述着,幼小的高大泉为了一家人活命,怎样冒着寒风,饿着肚子,到地主那门口去等待,怎样见长工挑出灰土,那个凶惨的管家怎样喊叫要让长工倒到枯井里去。

  人们听着,发出咬牙切齿的声和小声咒骂声。高一声,低一声,响成一片。

  当吕瑞芬讲到,高大泉用一双被冻僵的小手,抓在火炭上的时候,整个屋子里发出一个声地惊叫。男人们眼圈红了;妇女们抑制不住掉下了泪。有的竟哭出了声。

  站在门口的秦恺和苏存义,开始还没有听清,等到听出一些门路,就到了故事的“高潮”,他们也被打动了。

  吕瑞芬把故事讲完,略停片刻,又说:“这件悲惨的事情,我小时候就听过好多遍。我没忘。后来,我常讲给彩凤和小龙他们听。忘是没忘,讲也常讲,就是没拿那时候的苦日子,跟今天我们这个甜日子比一比。更没有想到,得把过去的苦水,当成咱们兢兢业业过集体大日子的力量。这说明,我的思想,跟人家党支部的同志还差着一大截儿”她说着,发现门口的秦恺,就说:副社长来了,咱们正式开会吧。秦恺二叔,你过这边来呀。

  秦恺不摸头脑地一边往里边挤,一边问:“支书哪?不是支书来参加咱们的会吗  

  朱铁汉擦着脸上的汗水说:“我刚从天门赶回来。他就把我拉到这儿来了。他去找各农业社和互助组的领导商量订公约的事儿去了您主持会吧,这叫‘煤核现场会’。先让大伙儿参观参,马上就散;你们副业组的人再留下,照原计划的程序开。

  朱铁汉一提“煤核现场会”,大伙儿都以为是让吕瑞芬给讲忆过去的苦难,谁也没有料到还有下文。

  秦恺说:“那就让小龙妈讲吧。过去的事儿,是得常讲着虽说咱们都是熬过来的人了,又过上好日子,嘴里的糖疙瘩也就不知不觉地把苦味给解了。小龙妈,你讲吧!

  朱铁汉说:“咱们不是诉诉苦,嗓子眼儿苦一阵子过去,再扔到脖子后边这种苦,我也亲身经历过。瑞芬嫂子还常想常讲,我连想它讲它都没有过。过去了嘛讲它啥用?这是错误的一忘了过去,不努力改造自己的脑瓜子,就会跟集体散了心,对集体松了劲儿。都照这样子放任下去,过去的苦日子还会返回来的。就像彩霞河的洪水,发一次水就完了不得年年修堤,年年防汛。奔社会主义道儿也一样。刚才瑞芬嫂子说,比党支部的同志差着一大截儿。她是搞包庇哪。第一,包庇咱们支书。这件大事,是支书抓起来的,到如今还有人不愿意让他抓。第二,她包庇了我,我是搞铺张浪费的挑头的。在这方面,不要说比支书,就是比瑞芬嫂子,我也差着一大截儿你们看这堆煤核吧 正听他讲话听得很有趣的人,见他用手朝墙角一指,把眼睛都集中到那边。因为人多,有的被挡着,看不见,就扳肩伸头地往那边看。

  秦恺看到了,他看到了昨天下班那会儿还没有的一大堆银灰掺杂着乌黑的煤核。他奇怪地想: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呢?朱铁汉大声说,“都别挤,等我讲明白,一会儿,大家轮流来看一看,想一想,比一比。这一大堆煤核,是昨个夜间,瑞芬嫂子冒着大冷的天,一块一块从灰堆里扒出来拣回来的。”他一说,大伙儿更增加了兴致和好奇心:

  “哎呀,这是从哪儿拣来的  “得有一车。”

  朱铁汉说:“都别呛呛,听我往下说,这些煤核,一不是从天门镇拣来的,二不是从火车站拣来的,是把我们东方红农业社社员自已扔出去的东西,又让瑞芬嫂子拣回来了。说具体点儿吧,秦恺二叔,就是从你们这个副业组的灰堆里拣回来的。”人群里响起一片惊讶的声音。

  秦恺有些发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朱铁汉继续说:“一会儿,我准备把它约约。就先用眼睛估堆吧。你们说,这堆煤核,一个炉子够烧几天  这个说:“起码得烧天。

  那个说:“要省着烧,天可烧不完。

  朱铁汉说:咱们往低估一点儿这堆煤核烧六天。这么大的一个社,烧六天的煤算个啥呢?谁要这样想,就错了,过去这一冬天,就是因为咱们脑袋得了传染病,才这么看问题。粗粗地算个帐吧。咱社,除了副业组,还有办公室会计室何养场还有俱乐部,共五盘炉子。每盘炉子半个冬就无原无故地扔掉这么多的煤。五六三,正好扔掉能烧一个月的煤这是小事吗?秦恺二叔是我们社最精细的人,您说说?这样的领导班子,怎么会搞浮夸,怎么会把几十亩上百亩地的庄稼,移到一亩地里去,搞什么“亩产十万斤”!

  秦恺马上答腔:“大事,大事。不是芝麻,是西瓜…… ”他说出这句话,是因为刚才听过这个词儿,因利就便,既能快一点表态,又能把意思说得明白一些,就顺口而出。他确实没有要捎带着刺一刺别人的意思。

  一直站在门口的苏存义,却闹个大红脸妙笔,就像夸某个演员,“背影都是戏”。浩然老师没写过小品,要是写小品,那也是一流的。

  朱铁汉又强调了一下:“对,是西瓜,不是芝麻。支书抓得对。瑞芬同志做得对,要受表扬。我还得提醒大伙儿。支部费这么大的劲儿,可不光为这堆煤核。支书刚才交待给我了,为的是要抓典型。什么是典型懂吗?就是有代表性的意思。支书说,咱们社的摊摊不少了,家当不少了,要做的事情可越来越多了。要是每个摊摊,每一件事情,都发挥这个‘拣煤核的精神,同志们哪,咱们每天得节约多少钱?省下钱,投到生产建设上,得办多大的事儿?各摊摊的同志回去照照镜子,检查检查,看看自己是不是比人家吕瑞芬同志差着一大截儿 我的话完了,该秦恺二叔讲了。”秦恺很激动。他能说什么呢?几年前,当他过自己那个小日子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地计算着开支和使用吗?哪是几年前哟,就是眼下,每天忙完了社里的工作,进了他那砖门楼,坐在大瓦房的炕沿上,不也同样这样精打细算地安排着吃穿花用吗?为什么一过集体的大日子,就不能这样呢?好像变成了两个人。这个“差着一截儿”,到底差在哪儿呢?

  类似这样的问号,在场的不少人都在脑瓜里转悠起来。秦恺开口说:我得向支部书记,还有小龙妈学习。咱们副业摊摊的人,都得像过个人日子那样,过集体的日子。

  保管员玉环插了一句:“要爱社如家。”

  秦恺点点头:“这个词儿好,要爱社如家,这是一个大家,更得爱护它。从今以后,咱们都给集体抱西瓜 

  朱铁汉纠正他说:“集体的一个芝麻粒都爱惜,才算是有集体主义思想。”

  秦恺又点点头:“对,对,咱们全体社员,西瓜芝麻一齐捡哪 

众人轰地一声笑起来了。

 

 

                            旗开得胜

 

 

  副业大院的“煤核现场会”开得正红火,伺养场也很热闹。秦文庆和高二林两个人,起大早离开了芳草地。那工夫,最勤快的人,都在被窝里沉沉大睡。等他俩办完了事儿,从天门镇欢天喜地地转回来,立刻就被吃过早饭,打着饱嗝儿来到街上的人瞧见了。人们不光瞧见他俩赶着一辆空车,还看到那辆大车尾巴上拴着一匹像骆驼一样高大的红马。

  社员们都无一例外地高兴起来。他们奔走相告,说说笑笑地跑到饲养场,把那匹来自张北草原的大红马团团围住啦,这匹马的骨架真不小,简直像一堵墙 

  “毛色也不赖,不用说使唤,就是看着也顺眼哪 有的人拍打大红马的屁股蛋:“真棒!真棒 ”

  有的人掰开大红马的嘴唇四岁口,正年轻 

  刘祥手扯着缰绳,笑眯眯地站在那儿,任凭别人观看抚摸赞美。他见人越来越多,就故意大声地跟正在小屋门口洗脸的高二林引话说:“二林哪,你可真狠,为啥想把咱社这么好的一匹大红马杀了呢?

  周围正大说大笑的人,听了这句话吓了一跳

高二林离得远,没有听清楚:“您说什么  

刘祥用更大的声说:“我问你,为啥要把这匹马杀掉? 高二林被闹得莫明其妙:“我多会儿要杀它了  刘祥还是挺认真地说:“我见你把刀子都磨快了,拿到手上了嘛

  高二林笑着说:“您别逗了。我舍得把这么一匹好马杀掉?就算舍得,我也没有这份胆子呀

  众人听出是闹笑话,哑了一阵场,就又吵吵起来了:“饲养员你美得不知说啥好了吧  “就是嘛。疯子也不干这种事儿 

  “二林敢杀这马,我们不跟他拚了才怪哪 

  刘祥又大声喊:“这不能怪二林。发扬民主,大伙儿讨论讨论 

  “快喂你们的牲口去吧,我们闲着没事儿在讨论这个呀?“不用讨论,谁要提这当子事儿,看我打他耳刮子不?   刘祥更加严肃地说:“你们不用做了事儿不承认。真不是你们这里边的好多人都起哄,一定要村长下指示,让二林杀马?想一想吧,腊月二八那

  心眼机灵的刘万听出味来了,也帮着刘祥说:“是这么回事儿,你们就别抬杠了。”

  小算盘秦富,自认为最能算计,大帐小帐都忘不了,新帐旧帐都记得清,就插一句说:“你们别打马虎眼了我问你,二八过去几天了,你说呀!

  刘万说:“这还用问,两天了呗!

小算盘又追问一句:“你在把舌头伸长一点儿说说,这马是啥时候买来的  

刘万说:“今个上午 

  小算盘两只手一拍:“这不就得了?大红马是今个上午买来的,我们社员咋能在二八就让村长下指示杀?你说呀? 众人一下醒过梦来:“哈哈,还是小算盘精 

  “咱们不行,真让刘祥给唬住了。”

  刘万把手一摆说:“他呀,过他那个秦家院的小日子精,过集体的大日子,那可差远啦。秦富大哥,你不服气,也把舌头伸长一点儿,你说说,这头人人喜欢的大红马,是拿啥钱买来的? “人民币呗! 

  “买马的人民币是从哪儿来的  “卖肥猪的钱呀 

刘万大手一拍:“着哇口肥猪,二八那天,要是一刀一刀地切了呢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又都哑住口了

  小算盘秦富也闹了白瞪眼。

  扯着缰绳的刘祥这才收敛了那副严肃样子,仰面“哈哈”大笑。

  高二林也明白过来,凑到跟前说:“真有意思,二八是我要杀那些猪今个又是我跟着文庆一块儿把猪送到供销社的,猪款是我收的;到火车站挑牲口,交款写收据拉回大红马又都是我我咋就没有串起来这么想呢  刘万用开新名词:“这叫政治水平

高二林逗他说:“你的政治水平就挺高,赶着牛车串全乡收购猪头下水,……”  

围着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当儿,生产队长秦文庆从人圈外边进来。他喜眉笑眼地看看大红马,说:“我不懂眼是二林挑中的。可是看着它这副架势,挺不错,试试活吧。

  刘万说:“这时候有啥活可试除了使碾子。

  秦文庆说:“支书昨晚上对我讲了,这马买回来,要拉车驾辕用;让我们拉回来以后就套上车,在街上走一走,大伙都看看到底怎么样。”冯少怀在第一部里曾经遛过大黑骡子,后来高二林曾经着了他的道,给他赶过大车,差点没了命

  饲养员刘祥先拍手赞成:“对,对,我懂得支书的心思用意。二林,动手快套上吧。”

  秦文庆又说:“支书还有话哪。他不让套新车胶轮,要套咱们芳草地第一件集体财产。

  刘祥忙说:“主意高,快套吧可惜,久宽的境界下滑了,跟不上了。

  刘万立刻奔向东墙根,把高大泉跟他起大早安装上的那辆理过的木轮车,扳着辕子,拧了半个弯儿:“来吧,套这辆”高二林从刘祥手里接过缰绳,把大红马牵到天车跟前,背了套包小鞍,一手抓着笼头,一手提起套枷板,对围过来的众说:“你们都靠边点儿,还不知道它让不让套,别看惊了,碰着你们。”

  众人听这样说,都稍微往后退了几步。

  刘祥和刘万两个靠前一些,以防备马惊了以后好帮高二林一把。

  高二林嘴里轻轻地吆喝着,抓笼头的手慢慢地调动那匹马。大红马虽然高大威武,但是对它的新主人却分温顺,四个大蹄子随着高二林的手劲挪动着,圆圆的屁股退进车辕子里边。高二林顺势把大红马往里一推,另一只手也随把手里提着的套枷板挂在它的脖子上。

  围着的社员们,又惊又喜地拍起巴掌,往前拥过来行,赶吧。

  “让它走几步。”

  高二林从车厢里抽出红缨长鞭,举起来,在空中轻轻一摆大红马举起蹄子,向前迈动。

  众人又是一个声地叫好。

  一群本来躲在大人身边的男孩子,这会儿一齐呼叫着扑过来,要坐车。

  刘祥对他们说:“先少上几个,等试试它有多大劲头再多上。”

  高二林说:“让他们轮流坐吧。”

  有几个胆大的孩子,早从车尾巴爬上去了。这里边有小龙,有刘祥的儿子,朱占奎的儿子和秦文吉的儿子。后继有人,咱们的车,咱们的馬,拉着咱们的下一代

秦文庆对没有坐车的几个孩子笑着问:“你们怎么不坐上去,女孩子胆小呀  

小凤一听就喊:“我上,我上 

  刘万把她抱了起来:“乖乖,危险,你可别上去。”

  “男女平等,我是女的 

  众人又一阵大笑  刘祥说:“一会儿走稳当了,让小龙抱着她坐上去。”高二林赶着大车,先在大院里兜了两个圈子。他对这匹马很满意,也感到有了把握,就要往门外赶。

  这当儿,邓三奶奶铁汉妈刘万的“新媳妇”曲贵香,结伴走来。

  秦文庆说:“哎,这回可来了妇女代表。等等,请她们老姐几个上车吧。”

  铁汉妈搀扶着邓三奶奶就往车跟前走。

曲贵香不放心地说:“这车稳当吗  

从里边走出来的周永振搭茬了:“这太好办了。让刘万大叔搂着您呀……

  曲贵香红着脸瞪他一眼。

  刘万骂周永振:“你这东西真浑,总是没大没小的。”他奔到女人跟前,说:脆,你抱上小凤坐上去吧,要不让她怪眼馋的。

  曲贵香一边接过小凤,一边说:“得照看着邓三奶奶点儿。她那么大年纪,可别碰着。”

  邓三奶奶一边往车跟前走一边说:“不要紧,不要紧。我们二林可是个老把式,啥样牲口没有对付过。”

  刘万说:“新买来的马,还不摸底儿。”

  邓三奶奶说:“就冲着它是新买来的,我才要坐上一坐。咱东方红社,这两年大牲口大车的没少添买这一回可不平常,这是我们勤俭办社开门打响的第一炮。

  大马车上,男女老少坐了个满满当当连尾巴上都趴着一个。那是朱荣那个最淘气的儿子。

  高二林摇起鞭子。

  大马车呼隆隆地开出大门。

  车边后,像送行的跟了一大群。

小算盘秦富也被裹在中间。他也挺高兴。集体添了东西,虽说平摊开,并没有他多少份儿,总也比减了东西强啊!字意义深远,不同的人,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芳草地的街道上,曾经行过千万次车和马,惟有这一次最不平常

  “快看看去,那大红马是人家东方红社,一人少吃一口肉,节约节出来的

  “人家老社,办啥事儿都比新社高一招儿。咱们社也得这么办  舆情翻转

  大马车从当中那条街,绕到南街,又转到北街去。跟在车两旁看热闹的人,也越聚越多。这声势造得可真不小呀!

  正在副业组的大屋里开“煤核现场会”的人,本来会散了,大伙还热烈议论不肯走开当他们听到社里用卖肥猪钱买回一匹大红马,就呼一下子奔到街上。

  朱铁汉腿快,跑到前边。他左瞧右看,不见大车的影子,只听到新生社场院那边传来一片声浪,断定大车走到那儿,赶紧顺着声音响起的地方扯开大步。可是,没容他走到新生社的场院,经过奋斗社门口,听见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就愣一下神,放慢了步子;转念一想,打算顺路进去看一眼。

  秦方主办的这个奋斗社,是全村最穷的一个社。四户人家,除了从原来张金发那个竞赛社分化出来的几个穷社员,又吸收了几个穷单干户。这样一个穷碰穷,困难很多,人心倒挺齐,为啥吵嚷起来了呢?

  朱铁汉一进大门,就瞧见好几个社员把秦方围在房檐下边,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地说什么。他们身边,有一个围着草抹着泥的水缸。水缸的盖儿上,摆着几嘟噜肥猪肉,有的上边还冻着冰霜。他心里有点纳闷儿

  秦方一见朱铁汉,像得救似地喊:“村长,你来得正好。我正为难,不知道该咋办哪。你看看,他们这几户把分到的肉退回来了,…… ”

朱铁汉赶忙问:“这是为啥呢  秦方说:“他们说不吃猪肉,也照样过春节。支部一号召勤俭节约,咱们就别欠帐了。”

  朱铁汉笑着问他:“你把支委会的精神给传达走板儿了吧?  秦方说:没有,没有,我当时做了记录。我是照记录,一五一讲的。

  一个名叫吕成林的社员打断他的话说:“别的都别再说了,赶快把猪肉给人家送回去,干净利索。”

朱铁汉又问他:“你是不是又听到谁说闲话  

吕成林说:“有支书村长做主,让他们说去。我们不为这沐个

   朱铁汉更加纳闷儿,心里转个圈儿,也猜不透。

  这吕成林,年纪并太大,却已经有了七个儿女。一个比一个高半头,围在破桌子旁边整整一圈儿。每次吃饭,他没地方坐,得端着碗在圈外边吃;稍不抓紧时间,转眼间盆就光了,碗就干了,他只好饿着半个肚子去干活。晚上睡觉的时候,躺一炕孩子。他得挨着个儿按脑袋数一遍;一看不少脑袋,就等于没丢在外头一个,再上炕睡觉;要是不够数,就赶紧到门口吆喝,到旮旮旯旯寻找。有一回,收大秋,没顾上数,第二天早晨在场院的草垛里发现一个正熟睡的“四号”一一因为孩子多,名字记不住,他就按大小给他们排了号。据说,他吃够了孩子多的苦,两口子都不敢再挨着睡觉。

  秦方见朱铁汉发闷,就挺不高兴地对吕成林说:“人家村长好心好意地把猪肉给你们送到家里,还闹小心眼儿,多不够意思。你是带头把猪肉送回来的,你先摆摆理由,让村长听听。”吕成林说:“理由不是明摆着,人家东方红社那么富,还闹节约,咱们穷得叮当响,摆啥阔气

  朱铁汉接过来说:“过个春节,给孩子们炖点肉吃包点饺子吃,不算摆阔气。东方红社家家都分了肉,数量比你们多得多。”吕成林说:“你们是自己喂的猪自己吃。我们不是向人家张手赊欠吗  朱铁汉说两个社是一回事儿,吃一点肉,算什么。”吕成林说:“你说不算什么,到时候,邓久宽再来逼要,多难看…… ”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几个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秦方赶紧大声地打断他的话:“瞧瞧,真不知道体谅人,你一张嘴,就走了板…… ”

  吕成林说:“我讲的是大实话嘛。”

  秦方说:“昨天村长亲自来解释,一再说那是个别人,不是党支部,也不是东方红社大多数人的意思,你怎么还揪着不放手呢  “不是我揪着不放,咱得学人家刘祥,长点儿志气…… ”“得了,你快回家哄孩子吧。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说这个事了

  几个人一齐开口

“对,对。再提这事,对不起村长,也对不住支书了。”

“人家东方红社的好几百口子,知情知理的人占多数,别都给埋了。”

  朱铁汉听人们这样说,眼前立刻浮现起那天在饲养场的难堪情景,还有邓久宽那副古怪的表情,心里很挂劲,眉头又皱起来了。

  吕成林看到这光景,赶紧说:“村长,我把实话告诉你吧你可别误会我们也像新生社那样,嫉妒你们东方红社呀?朱铁汉依旧绷着脸说:“有啥,你就掏啥,我可没空儿跟你们扯瞎话儿。”

  吕成林说:“我们是这样想的:你们社那么富,还要从嘴头上攒出一匹大红马来使用,我们穷这样,为啥要嚼几口肉,油油肠子干啥  秦方接过来说:“为这个退肉,挺好嘛,为啥不早说呀?怪不得你们看了人家的大马车,立刻就往我这儿提拉肉呢?我也赞成这样向人家学习。”

  朱铁汉听到这儿,眉头舒展开,心头一阵热。他暗想:高大泉这一手真灵验,不光给本社的人一个教育,也给别的社指了路子,这对于立个新风气太有利了。他看看周围的这一伙人,态度却很平和地说:“最近支部提倡勤俭节约,是因为咱都是刚刚组织起来,都还不富足;为了把富根扎深,给国家多做贡献,要多增产,又要多节约。至于过春节吃点肉,并不过分我们是为了过甜日子才革命,不是为了苦才革命呀。咱们都在一起搞社会主义,我们吃着肉,你们连荤腥都尝不着我们能过得去吗?这才是大多数人的心意,你们得看这个。东方红社卖猪买马,是把不该浪费的钱,用到该用的地方上了,你们得学这个。铁汉的水平突飞猛进,新时期一定会建立一个红色“亿元村”。铁汉的话说明了那个时代的积累和消费的关系,狠狠滴打了某些公知的耳光,怪不得他们不让《金光大道》出版。

  秦方说:“我看村民把话讲到家了。咱眼睛别盯着几斤肉,得看到这是对咱们的关心。咱们学人家东方红社的样子,卯足劲儿,干一场。再过春节,也像他们那样,除了自己杀几口猪吃肉,再给国家交几口,卖了钱,也买一匹大马。这才是真英雄哪吕成林连声说:“好好好。这肉我收了,吃在肚子里长劲头,跟你们一块儿干 

  几个人同时说:

  “对,对,东方红社咋办,咱就咋办吧 

  大车在村里兜了几个圈子,又回到高台阶这边来。一路上,没敲锣,没打鼓,比敲锣打鼓还惊动人。追着看热闹的社员组员,还有单干户,啥身份的人都有。啥心思的人都有。看了用这种特殊的钱买来的大红马,怎么想的人都有。这件并不大大的事件,给芳草地的影响,肯定是深远异常的。

   跟在这些人中间的,有一个人很激动,很着急,也很难受镜头切换得毫无痕迹。这个人是新近从北口外回到故乡老家来的秦有力。他本来正闷坐在那冰冷的屋子里发愁,听到街上的热闹声音,就跑出去看看,听别人一议论,立刻就把他的心给吸引住了。他被裹在各种各样的人的人群里。他只是两眼冒着羡慕的光,追着大红马观看,紧闭着嘴巴,一个字儿也没说。他入社的事儿还没有着落。从他的嘴里既不能说出“人家的社”这样怯于出口的话,也没权说一句“咱们社”这样自豪的话。

  他跟着跑了半条街,终于鼓足勇气,挤到秦文庆跟前,按同宗而论,秦文庆是孙子辈,又是干部,是个能伸手帮忙的人。他小声地说:“文庆,我入社那事儿,还没有听到准话,你不能给爷爷想个办法  秦文庆正在高兴地看着人们欣赏他们的马,听着人们的赞美声,耳边响起秦有力的话,不由得打个愣。他看到一张痛苦的脸,一双乞求的眼睛。他又同情又为难地说:“您刚回来,还不知道芳草地这些事的底细。秦方那个社太穷,周士勤那个社里有张金发,又有张老八,我不好插嘴。”

  “别的社也不行吗  “别的…… ”

  秦有力说:“东方红社是红旗老模范社,我攀不上,我也不应当攀。社员都是整整齐齐的,我一进去,这副穷样子,对你们不好看。”

  秦文庆解释说:“这倒不是理由,没有人这样想…… ”秦有力说:你们给我找个穷社,收留下我,就行了。我不怕穷。东方红社过去不是也挺穷吗?我们齐了心地从头干,这条道对,拼上几年,总能混好。

  他们的背后,刘万开口了:“文庆,你听听,秦有力这几句说得够实在了。你们干部应当给他想个办法,不能把他关在大门外边呀 

  秦有力说:“是呀,把我关在农业社的大门外边,我还投奔谁呢?那可真没有活路了。”他说着,两个眼圈红了。

  刘万安尉他说:“你别难受。等我找支书反映一下。他刚回来,又遇上这么多的事儿,我还没对他讲。放心,一定有办法让你走下去。”浩然老师的合作化小说,浪漫现实集于一身,细节合理又有拔高。对比“伤痕文学”的哭哭啼啼,显然搞出一个档次。

  那辆大马车,是因为不断有人拦住看,不能快走呢,还是故意慢走,让别人看个够。反正,他们站住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儿,它才走到高台阶的前边。

  刘万一见车不远,就追上来。

  秦文庆早挤到前边。

  秦有力也跟在刘祥的背后,朝那边走。

  “活电报”万淑华忽然在人群里喊起来“嗨,你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呀,就过来看吧,不用打票。

  众人都看她喊什么,只见她一只手指着南墙根。

  南墙根下,站着富农分子冯少怀。他本来在偷偷地看这边的光景,听万淑华一喊叫,有点慌乱。他赶紧缩着脖子抱着肩,想从大车旁边走过去。

  大个子刘祥看到此情此景,心里不由得一动。土地改革一年以后的那个春天,“发家竞赛”的阴风刮到大草甸上,就是这个富农分子,拉着一头大骡子在大街上示威。那时候,翻身农民干生气,没办法那股子分复杂的难受劲儿,直到今天,刘祥还清清楚楚地记在心上。有繁殖能力的红马PK没有繁殖能力的骡子。寓意深远。

  历史前进了,时代变化了,组织起来的农民们,在这里,向一切反动的落后的势力示威了

  冯少怀从那大红马边上擦过去,嘴上说:“我到村西头去,从这儿过,从这儿过…… ”他说着,不由得斜着眼,看一下大红马。高二林在他的头顶上用劲地甩了一下鞭子,像一声鞭炮。二林翻身了,站在冯少怀的头顶上了。  冯少怀吓了一跳,两只手本能地抱起自己的胖脑袋。车上车下的人,一齐放怀地大笑起来。

  周士勤从胡同口走出来,愣愣地站住,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

  秦文庆凑到他跟前,从兜里掏出一卷人民币说,“这是你们卖肉的钱,收据在里边,你点吧。

  周士勤一边接钱一边问:“这是哪儿的大红马呀? 秦文庆说:你不知道我们早起去送肥猪吗  周士勤明白了,连声说:“这支书,真有两下子。”他这样说着,心里翻起一股子后悔莫及的苦味儿。士勤的聪明跃然纸上,只是比大泉缺少格局

  一个互助组的组员在一旁说:“像这样过大日子,才有奔头 

  这时候,在副业大院开现场会的人们,追赶过来了。两拨子欢乐的人掺在一块儿,形成一支很大的示威队伍。从后边追到跟前的朱铁汉忍不住地大声说:“这回咱们看到勤俭的好处了吧  秦恺点头说:“我服了。”他又转着身子左右看看,“哎,咱们支书咋没出场呀  朱铁汉说:“他正跟玉环核对社员出工的表格哪。”“人这么齐全,应当让他讲几句话,把心气给轰得高一点儿, 

“活生生的事儿都摆在这儿了,用眼睛看看,不比做一大篇报告强吗  

秦恺又点头说:“这话对。集中财力干什么事,非得勤俭节约不可。”

  朱铁汉告诉秦恺和身边的人:除了集中财力,还得集中人力,后边这个更重要,也更难办好,支书高大泉正到处找人谈心,想主意哪。

听到这番话的人,全都满有信心;党支部能够用这么巧妙服人的办法,把集中财力的热潮掀起来了,也一定能够把集中人力的热潮掀起来。他们甚至怀着一种强烈的好奇心,急切地想要看看支书高大泉,还会想出什么样的更巧妙更服人的主意,像节日的爆竹那样,震动一下子。在这样的“震动”之中,他们会得到欢乐,尤其会得到利益。这里又提到了“财力”,干社会主义没有财富的积累是不行的。污蔑那个时代是“穷过度”的说法,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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