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下半年,一些喜欢电影的青年朋友组成了(业余的)新青年电影夜航船影评小组,希望以电影为切入点,通过讨论电影,锻炼理论思考和现实观察能力。大家双周周一集结在一起就某部作品展开交流和讨论。2019年12月23日中午,新青年电影夜航船影评小组进行了第七次讨论,本次讨论的话题是电影2019韩国电影《寄生虫》和1989中国电影《本命年》。以下是几位同学的心得体会。
一幅精巧而浅白的社会图景
郭雨辰
很显然影片想要探讨贫富分化和阶层固化,然而在角色的塑造上却令人困惑,它是希望站在穷人的角度讲阶层固化,还是站在富人的角度?通常要探讨阶层固化,是带着对社会制度的批判和对穷人的同情,而影片中的金家却好逸恶劳、无心上进,价值观扭曲,只有机巧和贪欲。
他们的贫穷不完全是社会制度问题,很明显的自身她们在成为朴先生一家的寄生虫之前,也是以及国内好似社会的寄生虫,(开篇即为蹭咖啡馆的wifi), 同时,她们将自己的邪恶归结于贫穷,片中“金句”如“如果我们也想他们一样有钱,我也会很善良”“钱向熨斗,能把生活熨平”都是基于这种扭曲的财富观。影片是否想让观众对穷人产生共情和理解?
“寄生虫”一词的所指也耐人寻味,富人依赖佣人、管家、司机处理生活的琐事,才能过上高高在上、悠闲自得的生活,儿子被吓晕时,朴先生的反应仍然是催促司机去开车。从更宏大的视角而言,财阀资本主义下的富人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地站在财富的顶端,靠的是无数体育场中那些穷人永远被压制在底层动弹不得。谁是寄生虫呢?
主题先行之后,影片在试听叙事方面略显平庸。事无巨细,将所有的象征和隐喻都袒露得一目了然。(用长长的楼梯等大量明确的镜头去烘托穷与富、上与下的映照,用向上涌的污水带隐喻穷人的欲望)。由于剧本的设计依赖戏剧性的设定,在金家全家进入朴家这样一个充满诡诈奇情的设定固定后,情节、人物、视角同时都失去了给人意外的空间,过于工整、局限,每一个人物的发展都好像已经被框定了脚印,按照可以预见的走向发展;在影像的表达上,也失去了多义性和解读的空间,话说得太满、太直白。和通常的艺术电影相比,反而更像商业类型片。
由于影片没有将富人或穷人任何一方建构成主体,而是采取了类似上帝视角,使人找不到着力点和共情点;流畅却安慰剪辑和一系列构图精巧的全景镜头下,观看中常感到过于虚幻或者用力过猛,只能单单说一句:片子不错,没戳中我。
灰色的人性:
《寄生虫》不同阶级人物形象分析
黄嘉莹
在电影《寄生虫》中,随着剧情的不断推进,人物形象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在电影中,导演没有塑造非黑即白的二元对立人物,没有绝对的好人和绝对的恶人,人性的复杂在本片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在此我简要把电影角色划分为以朴社长一家为代表的精英阶层角色和以金司机一家为代表的穷人角色,并对此进行分析。
精英阶层:不动声色的“恶”
朴社长一家人都属于精英阶层,他们生活富足、高贵、有教养,但是这些都是表象,骨子里还是深深的对穷人的冷漠和伪善。朴太太在付给基宇家教工资之前从信封内抽出几张钞票,还对他说自己上调了工资。朴社长的小儿子在破解了地下室的管家丈夫发出的求救信号后并没有报告父母,而是选择性忽视。朴社长本人直言讨厌金司机身上的霉味,在最后的撤退中首先考虑的也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已经中刀倒在血泊之中的金司机的女儿金基婷,并且在撤退的时候还做出了用手掩住口鼻的动作,加上之前的种种嫌弃穷人的言论,彻底让金司机感觉受到了冒犯,于是冲动之下杀了朴社长。
由此可见,在精英阶层的认知中,穷人不过是工具一般满足自身需求的存在,他们人为划定了许多穷人不可僭越的规则,在善良的外表下,骨子里仍旧彰显着自身等级秩序的优越感和骄傲感,这种伪善更不易察觉,但是也更令人心寒。
穷人:贪婪的秃鹰和觅食者
在金司机的儿子金基宇成功在朴社长家找到工作后,他们的胃口进一步膨胀,进一步通过谎言和计谋把金司机、金司机的女儿、金太太都安插进朴社长的家中工作。在朴社长一家外出时,金司机一家肆无忌惮地把朴社长的家当成自己的家,并幻想未来能通过婚姻来和朴社长结为亲家,进一步占有朴社长作为精英阶层的资源。虽然穷人为了谋生会展现出贪婪和黑暗的一面,但是电影中的穷人也体现出一些优秀的品质。比如金司机会担心那个被他们排挤掉的司机有没有再找到工作。
由此可见,导演在本片中塑造了更为丰满的人物角色,打破了人们对于不同阶级人物的刻板印象,给观众留下了更多的分析余地。
海报中的“秘密”
田文佳
《寄生虫》的海报里已经给大家画了重点,电影里有象征意义的元素或者细节都在海报中出现了。富家小男孩心理阴影的画,代表风水转运的山水石,帐篷和印第安箭,用来传递摩斯密码的电灯……富人都是穿着体面的衣服,穿着得体的鞋子,穷人一家则都是光着脚。这张海报的风格和电影风格很像,毫不掩饰象征的意味,非常直白。
海报中另外一个很明显的做法就是将所有的主人公眼睛都蒙上了马赛克。一般这种马赛克形式容易让人联想到犯罪嫌疑人或者通缉犯,一些身份黑暗的角色。不论是穷人一家还是富人一家都被蒙上了马赛克,无论是穷人一家还是富人一家都有着内心的阴暗面。另一方面就是在眼睛上蒙上黑布条也许也象征着他们迷失在自己的幻想里,已经看不清真实的自己了。执着于幻想中的自己,不仅仅自己说服自己,还会说服身边其他人。穷人一家在扮演英语教师、美术教师、家政保姆、司机的角色时,逐渐迷失了,相信自己理所应当拥有这份职业,理所应当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在电影最后,基宇还在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将这栋别墅买下来,和父母在庭院里晒太阳。并不是贫富阶级不可跨越,而是他们不会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在幻想中塑造了一个完美的个体,所有的不幸都是命运,所有的拥有都是理所应当。
《本命年》与“城市新一代”
刘纯懿
和电影《寄生虫》所聚焦的“看不见”的底层不一样的是,《本命年》中所讨论的正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社会关注点中最耀眼的主体——城市新一代。电影主角李慧泉刑满释放,骤然扮演了60后清晰的社会身份记忆——待业青年;于此同时,他也代表着世纪之交时面对社会失序和价值崩坏的“迷惘一代”。影片中小痞子刷子有段一直在重复 “没劲”的俏皮话,正是迷惘青年们找寻意义无果的写照。
电影改编自刘恒小说《黑的雪》,从原著的名字中我们可以感受到电影预设的批判性:白色的雪落到地上就变成了黑色,就像人从母腹中出生的完满状态逐渐在社会中缺失和浸染。这一点在电影中最明显的体现就是李慧泉心动的女生赵雅秋。作为一名心怀歌手梦的年轻女孩,逐渐被社会的金钱权力秩序征服和同化。李慧泉真正心死的时刻,就是看到曾经单纯的女孩在新的社会逻辑中无比自洽游刃有余,那是李慧泉仅有的乌托邦破灭的时刻,是他知道他永远无法进入社会的时刻。
和原著不同的是,影片的结尾设计了李慧泉的“意外”死亡,这个死亡的结局看似“偶然”,实则“必然”。首先,李慧泉在影片的叙事中是一个始终没有获得性关系的性压抑者,从精神分析视阈看,这意味着一个男人始终没有变成男人,李慧泉是一个夭折的主体。其次,李慧泉倒地之前就一大段“逆人群”的长镜头,“逆人群”象征着人和社会的关系,李慧泉是没有被社会收编的个人,是没有找到主体位置的个人。
他必然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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