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的是，美国在任何时代都是开放的，以不同的角度开放。每个人按照自己的方式发现美国，甚至每个国家也以自己的方式发现美国……”
这是纳扎尔巴耶夫在2023出版的回忆录《我的一生：从依赖到自由》中谈及哈萨克斯坦与美国关系时的表述。不久前在华盛顿举行的“C5+1”峰会让中亚国家和美国对对方有了新发现。
美国的新机会
美国国务卿鲁比奥在会见五国外长时表示，美方经常将注意力放在危机和问题上，但与此同时没有发现新机会。“目前恰好出现了这样的新机会，我们各国的利益是相符的，我们可以在双边层面，也可以在地区层面合作”。
美国发现了中亚国家的购买力和投资能力。
俄罗斯《生意人报》以《特朗普看透了中亚的财富》为题评论称，“峰会不仅充盈富丽堂皇的语言和相互夸赞，而且取得了系列实际成果”。
数字可以说明。哈萨克斯坦决定将采购波音787客机的数量由3架增加到18架，此类飞机将使哈航空公司有能力执飞阿拉木图和阿斯塔纳至纽约的直航航线。塔吉克斯坦决定采购4架波音787客机和10架波音737客机。乌兹别克斯坦将采购的波音787由14架增加到22架。此外，乌未来三年将向美国投资350亿美元，之后十年再总计投资1000亿美元。
美国发现了中亚参与实施美方战略任务的能力。
这一观点来自《外交官》杂志。该杂志网站发布的《特朗普的第二个任期：中亚的机会还是障碍?》一文中表示，“该地区庞大的关键矿物和稀土元素储量使其成为美国国防、制造业和技术竞争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2018年美国地质调查局在整个地区确定了384个含有稀土元素和稀有金属的地点——哈萨克斯坦有160个，乌兹别克斯坦有87个，吉尔吉斯斯坦有75个，塔吉克斯坦有60个，土库曼斯坦有2个”。
据《纽约时报》报道，哈美将在重要资源方面开展合作并签署了合作备忘录。峰会期间，两国签署的双边经贸文件总额为170亿美元，美国将参与哈境内钨矿的开发。
乌兹别克斯坦总统米尔济约耶夫表示，近8年来乌美贸易额增长了3倍，300多家美国公司在乌从事经营活动。乌方将利用美国技术开采铀、铜、钨、钼、石墨等矿藏。
媒体还报道称，美国将在塔吉克斯坦开采钽、镨、铈三种资源，还对吉尔吉斯斯坦境内的25种矿藏感兴趣。
中亚的新时代
中亚五国各界高度评价峰会，其最大意义在于中亚国家地位的整体提升。五国不再处于地缘政治的边缘地带，也不再是某一方的腹地。
首次美国与中亚五国领导人峰会于2023年联合国大会期间在纽约举行，当时白宫的主人还是拜登。此次峰会则在白宫举行。米尔济约耶夫说，此前任何美国总统都没有如此重视中亚。不少人士注意到，这是米尔济约耶夫和托卡耶夫在大约一个半月内同特朗普的第二次会面。
其次，中亚的多元外交政策实现了实质性落地。中亚国家普遍认可和支持实施多元外交政策，尽管事实上各国对俄罗斯在政治、军事、安全、移民等方面的依赖性更强。托卡耶夫称特朗普是上天派下来的领导人。虽说这是夸张之语，但对美关系发展的确为中亚国家打开了前所未有的外交局面。
早在2001年12月，纳扎尔巴耶夫在访美期间就与小布什总统决定将双边关系提升至战略伙伴水平。但鉴于与俄罗斯的联盟关系和在多方面的严重依赖，哈萨克斯坦的多元外交口号一直悬在空中。而多元外交的本质就是“从依赖到自由”。《纽约时报》发表文章称，与特朗普相交使中亚国家领导人为对地区大国的依赖上了个保险。
凯旋之后
在俄语传播区，对峰会的评价出现了严重分化。俄罗斯自媒体那些情绪化表达的原话在此不便引用，即便《生意人报》等大媒体也不惜使用“奉承”等字眼儿。
某俄罗斯国家媒体主持人通过社交媒体表示，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将向美国注入数十亿美元资金，“让我们想一想：莫斯科数十年间向乌兹别克斯坦经济投入数十亿美元，建设基础设施，发展贸易和工业。乌兹别克斯坦移民来俄罗斯有时并不是为了挣钱(注：指部分乌移民参与某些案件，制造社会紊乱)，随之而来的家庭成员多半不懂语言”。他称，俄罗斯的对乌投入换来的是后者向其他国家投资，而且还因为俄方查办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参与斗殴的乌劳务移民向俄方发出抗议照会。
一些俄罗斯自媒体称，峰会的举行是华盛顿在“大棋局”中迈出的封锁俄罗斯的又一步。目前，中亚国家与俄罗斯的贸易额是其与美国贸易额的6.25倍，但这一事实根本没法保证中亚国家的对俄忠诚度。
显然，看问题的视角不同，叙事方式更不同。实话实说，能同特朗普进行公平对话的国家领导人屈指可数。在我们普通人看来，恐怕没有几个国家的领导人不想见美国总统。有些操极端言论者并非出自维护国家利益，而是中亚领导人此行打碎了他们心中的国家鄙视链。在他们看来，重点不是国家间的相互诉求，而是有没有资格见特朗普的问题。
当然，中亚国家的评论人士也不示弱，称发布上述观点者仍生活在1970年代的意识形态里。这话有理。
放眼未来
中亚国家凯旋后产生的舆论泡沫无法掩住欧亚地区发展的大势。
托卡耶夫会见特朗普时表示，俄罗斯是哈萨克斯坦的盟友，哈方在乌克兰问题上尽量保持中立。他说，普京在8月曾提议以乌方撤出顿巴斯地区为条件冻结战线。这说明俄罗斯领导人已展现最大的灵活性。
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在回应“C5+1”峰会时表示，可以理解中亚国家的多方位外交政策。
托卡耶夫之所以敢于称特朗普是从天而来，底气是上天让哈萨克斯坦同中国和俄罗斯做了邻居。中亚国家正是因为处理好了同中俄的关系，才有了发展对美关系的稳固基础。并非所有国家都具有这样的基础。托卡耶夫将于11月12日对俄罗斯进行国事访问。毫无疑问，能够使俄哈关系基础更坚实的清单已经制定完成。
中亚国家正在进入大时代，对五国最有利的局面已经出现，即在与大国关系中不存在短板，而是让这几个长板间互相竞争。但反过来就不一样了。如果地处欧亚地区的大国持有狭隘思维，中亚就将长期沦为其周边外交的短板。
纳扎尔巴耶夫在回忆录中引用了肯尼迪总统关于美国与加拿大关系的表述。它同样适用于哈萨克斯坦同中国和俄罗斯的关系。抄录如下：
“地理使我们成为邻居，历史让我们成为朋友，经济让我们成为伙伴，必然性让我们成为盟友”。
作者：宫卓识(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研究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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