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们在进取,尽管最初只是少数人在进取,而其中只有一部分人具有明确的目标。她们不仅要在手工业和工业领域与男人比高低,她们不仅要在家庭中取得自由独立的地位,她们还要以较高的社会身份在公共生活中发挥自己的才智。人们总是喜欢以她们天生就不具备这方面的才能为由而提出反对意见。在今天的社会,虽然从事高等职业活动的问题仅仅涉及到少数妇女,但是这个问题在原则上具有重要性。绝大部分男人都郑重地认为,妇女在才智上也始终比男人低下,她们没有权利要求取得平等地位,因此,这些人是要求平等的最坚决的反对者。
但是这些人却不反对妇女在极其繁重、通常有危险的工种中谋得职位,这些工种严重威胁到她们的身心,极大地损害了他们作为母亲的义务。对于那些困难和危险要少得多、更适合她们身体状态的职业,他们却要把她们排除在外。
在德国,为允许妇女上大学而进行的轰轰烈烈的宣传遭到一些人的激烈反对,他们尤其反对妇女学医。波赫哈默尔、费林、S.宾德、黑加尔等人便是如此。冯·贝伦巴赫甚至认为,妇女至今还没出现一个天才,她们显然没有能力学哲学,因此,妇女没有从事科学研究的才能。如果世界上有了足够的男性哲学家,那么,没有女哲学家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害。说妇女中还没出现天才的反对理由也是毫无根据和不能令人信服的。天才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们必须有接受教育和发展的机会。而迄今为止,妇女们缺少这样的机会,几千年来,她们受到压迫,被剥夺和逐渐丧失了发展智力的机会和可能性。如果人们认为,在为数不少的知名妇女中还没有天才,并因此断言妇女不具备成为天才的素质,那么,正像人们断言在被视为天才的人之外的男人世界中不再有天才存在一样,同样是不正确的。每个乡村教师都知道,由于缺少发展才能的机会,他的学生中有许多才能没有得到充分发挥。是的,我们中的每一个人在生活中都遇到过这样的人,我们不能不说,如果境遇更顺利一些,他们也许能施展他们的才能,成为国家的栋梁和天才人物。男子中的天才和人才的数量也许要比迄今人们所知道的要多得多。女性也是如此,何况女性几千年来在精神上比男性受到更严重的压迫、阻碍和摧残。男子和妇女的智力和才能一旦能够在合乎本性的条件下得到发挥,将会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对此我们还没有一个能够作出精确判断的标准。
今天,人类世界就像植物世界一样。大量珍贵种子的幼芽由于种植的土地不肥沃,或已被占据,幼苗缺少空气,阳光和养分,因而不能成长。自然界的规律也适用于人类生活。假如一个园丁或农夫不去尽力培育他的植物,却断定这棵植物不会开花结果,那么,每个明白事理的邻居都会把他当作傻瓜。同样,如果他既想得到良种牲畜,又拒绝让他的母畜与良种公畜交配,邻居也会认为他是傻瓜。
现在不再有居然看不到以合理的方式种植作物和饲养牲畜的好处的、如此无知的农夫了。现在的问题是,他的资金是否允许他采用更好的方法;但是在人类世界,甚至那些有识之士也不承认他们当作自然界的颠扑不破的法则的东西也适用于人类世界。然而,任何一个人,不一定是自然科学家,都可以在生活中做一些富于启发性的观察。农民的孩子与城市的孩子有区别的原因是什么呢?富有阶级的子女通常在脸型、体型和某些精神特征上与穷人的子女有区别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这是由生活条件和受教育条件的不同造成的。
侧重一个方面的职业教育会使一个人具有特殊的特征。在大多数情况下,一个牧师或教师很容易被人从他的行为举止和面部表情识别出来,一个军人即使穿着便服也容易识别。鞋匠和裁缝、木匠和锁匠都很容易区分。两个孪生兄弟,小时候长得很像,如果长大以后,从事完全不同的职业,一个从事繁重的手工劳动,如打铁,另一个在大学学哲学,那么他们的相貌也会有很大不同。和动物界一样,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遗传和对环境的适应都起着重要的作用,而人在所有生物中可塑性和适应能力又是最强的。如果让一个人改变生活方式和职业,那么只需几年便可使他变成另一个人。当一个人从贫困狭隘的环境中走出来,置身于优越得多的环境中时,其外表的变化最为引人注目。他也许在精神修养上还保留着许多过去的痕迹;这是因为,大多数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在精神上不再努力进取,而且往往也没有这个必要。暴发户不会因为这个缺陷受到任何损害。在我们这个崇尚金钱和物质财富的时代,人们宁愿拜倒在有钱人的膝下,而不愿意拜倒在学识渊博、富于智慧的人面前,尤其是当这些人不幸身为一文不名的普通人的时候。任何时代都没有像我们这个时代如此崇拜金钱。而我们是生活在“最好的时代”里。
工业区中的实例对于人们生活条件和所受教育的天壤之别最具有说服力。在那里,工人和资本家从外表上看如此不同,就好像他们属于两个不同的人种一样。这种反差在1877年冬天一个埃尔茨山区工业城市的选举大会上以令人吃惊的方式展现在我们面前。劳资双方有同等数量的代表出席了这个与一个自由主义教授进行辩论的大会。大厅的前排被工人的对手们占据着,他们几乎毫无例外地都很健康、强壮,多数身材高大,大厅的后排和顶层楼座站立着工人和小市民,十分之九是纺织工人,他们大部分人都身材矮小、瘦弱、脸色苍白,从他们的面部可以看出痛苦和贫困的痕迹。一方是资产阶级世界饱食无忧肠肥脑满的代表,另一方面是像蜜蜂和驮载牲口一样辛勤劳作的人们的代表,是他们的劳动成果使那些先生们看上去如此健康。如果让一代人在同等优越的生活条件下生活,那么在大部分人身上这种反差将会消失,而到了他们的下一代,这种反差则肯定会被消灭。
一般说来,确定妇女的社会地位要比确定男子的社会地位困难一些,她们更容易适应新的环境,较快地接受更好的生活习惯。她们的适应能力比迟钝的男子强得多。
正像植物需要肥沃的土壤、阳光和空气一样,人类也需要健康的社会环境,使自己的精神素质和身体素质得到发展。俗话说:“吃什么样的东西做什么样的人。”这句话虽然有些过于片面,但是表达了同样的思想。这不仅与一个人吃什么有关,而且还与他的整个生活状况和他在其中活动的社会环境有关,与社会环境是阻碍了还是促进了他的身体和精神发展,是对他的情感、思想、行为产生有利的还是不利的影响有关。我们天天看到,在较好的物质条件中生活的人在精神上和道德上却走向堕落,这是因为在其家庭或私人关系的狭小范围之外,社会因素对他们产生不利影响,这种影响的作用极大,使他们步入歧途。人们置身其中的普遍状况甚至比家庭状况重要得多。如果男女两性的社会发展条件是相同的,对每个性别都不存在任何障碍,这个社会的社会状况是健康的,那么,妇女也将使自己的本质达到高度完善,对此我们还不能确切地想象出来,因为迄今为止,人类发展史中还没有出现过这种社会状况。在某些时候个别妇女所取得的成绩说明她们是可以成就大业的,因为正像男性天才在其众多的同性伙伴之中鹤立鸡群一样,这些妇女在其众多的同性中也同样十分出类拔萃。如果用人们通常用来衡量王侯的尺度来衡量,那么,妇女的统治才能甚至平均高于男子。例如,加斯梯里亚的伊萨伯拉和布朗歇、匈牙利的伊丽莎白、米兰和伊莫拉的女公爵卡塔琳娜、斯福察、英国的伊丽莎白、俄国的叶卡捷琳娜、奥地利的玛丽亚·铁列西亚等等。根据在各个种族和世界各地,甚至在最野蛮喧嚣的原始部落中妇女都是杰出的统治者这个事实,布尔巴赫指出:“所有可能性似乎都表明妇女比男子更适宜从政。”1901年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去世时,一家英国大报建议,在英国只让女性继承王位,因为英国历史表明,英国的女性国王比男性国王统治得更好。
历史上的一些伟大人物,如果人们知道他们在多大程度上凭借自己的力量,又在多大程度上借助他人的力量的话,那么他们将远非那么伟大。德国历史学家(如济贝尔)将米拉波伯爵看作法国大革命最伟大的天才人物之一。然而,研究结果表明,他的演讲的提纲几乎全部是几位热心的学者帮助起草的,这几位学者默默地为他工作,他很会利用他们。另一方面,苏格拉底时代的萨福、狄奥提玛、亚历山大城的希帕蒂娅、罗兰夫人、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奥林珀·库格、冯·斯塔尔夫人、乔治·桑等人物理应受到人们极大的尊敬,与她们相比,一些男性明星也都变得黯然失色。妇女作为著名男子的母亲所产生的影响也是众所周知的。妇女们在从总体上来看对她们极为不利的情况下,做出了所能够做出的成就。它使人们对未来充满希望。实际上,直到19世纪下半叶,才开始为较多妇女铺平了道路,她们才被允许在各个不同的领域与男子竞争。她们取得的成果是十分令人满意的。
假定妇女的发展能力一般不如男子,在她们当中没有天才和大哲学家,那么,男人们为什么要认为根据法律条文给予妇女与“天才”和“哲学家”完全平等的权利是至关重要的呢?否定妇女有较高才能的学者也同样否定手工业者和工人有较高才能。如果贵族在他们面前夸耀自己“贵族”血统和家谱,那么,他们会报以讥讽的微笑和耸耸肩膀;然而,与较低阶层的人相比,他们却视自己为一种贵族,他们将自己的出人头地不是归功于较好的生活状况,而是仅仅归功于他们特有的天才。同样是这些人,他们在一些地方没有丝毫偏见,决不赞成那些思想不开明的人的任何观点,而在另一些地方,一旦涉及到他们阶层的利益或阶级的利益,涉及到他们的虚荣心和自尊心,他们就变得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充满盲目的敌意。上流阶层的男子以轻蔑的态度评判下流阶层的男子,而几乎整个男子世界又以同样的态度评判妇女。大多数男子都把妇女仅仅看作供他们使用和消遣的工具,将她们视为“具有平等权利的人”有悖于他们的偏见。妇女应当谦恭顺从,她们应该把自己关在家中,其他事情都交给“万物之灵长”的男子去办。妇女们应该严格约束自己的思想和倾向,要听命于她们的现世命运之抻——父亲或丈夫的安排。她们越服从这种要求,越能得到“理智、贞淑、有德行”的称赞,哪管身体和道德痛苦重负的强制后果是否使她们走向毁灭。将占人类半数的妇女排除在外而谈论“人人平等”是十分荒唐的。
妇女在发挥和自由使用自己的能力上与男子具有平等权利,她们和男子一样,也是人,她们应该和男子一样拥有主宰自己的自由,碰巧生而为女人也不能改变这一点。让权利和自由取决于宗教或政治观点的偶然性是荒唐的;两个人因其碰巧生为不同种族或不同民族便互相视为仇敌也是荒唐的;同样,妇女因其生而为女人而不是男人(在这一点上男子与妇女同样无辜)便被剥夺了平等权利也是荒唐的。对于一个自由的人来说,这些都是有损于人的尊严的观点。人类的进步就在于消除人与人之间、阶级与阶级之间、性别与性别之间的所有隶属关系。除了自然为了达到自然目的所设置的两个不同性别之间的差别之外,一切差别都是不合理的。但是,每个性别都不能逾越自然的界限,因为这将使这个性别失去其自然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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