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收听了一个左翼论坛关于“马列毛主义与道德的关系”的研讨会的录播，我关注到其中的一点争论——大公有私还是大公无私。
争论由其中一个发言人“探索”同志提出的——社会主义的道德之一就是利他主义要求人们要大公无私——而引起的。阳和平同志对此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认为过去的“大公无私”的意识形态宣传是不对的，因为共产主义是科学而不是宗教的禁欲主义，不能要求人们完全舍弃自身的物质利益。对此“太湖石”同志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经济基础与意识形态不能混为一谈，大公有私属于经济基础和现实条件，而大公无私属于意识形态宣传，可以超前于物质基础。比如斗私批修和两个决裂都是要求要与私有观念划清界限，并举了行军锅、张思德、雷锋、王进喜等例子。后续双方又对于“大公无私”的语境与时代问题进行了一轮讨论。
先说我个人的结论，我个人更偏向阳和平同志的说法。马克思主义与过往的社会学科的理论的最大的区别在于它的科学性，这也是阳和平同志一直想要强调的，我并不是说“太湖石”同志有什么根本性的错误，而是双方在一开始讨论的时候焦点就没有对在一起。阳和平同志虽然引用了周总理的“大公有私”但他所说的并不是经济基础的问题，而恰恰就是意识形态的问题。阳和平同志要讨论的也并不是“大公无私”作为意识形态宣传对不对，而在于“大公无私”的“私”在理论意义上究竟指的是什么。显然阳和平同志也意识到了自己前一轮讨论中的说法不严谨，于是在后续讨论中就专注于解释这一问题。
好的，说到“私”的理论含义就还要提到马克思的两个决裂——要与私有制决裂和要与私有观念决裂，私有制的实际内涵虽然在全社会范围内没有形成广泛的共识，但是至少在左派内部基本形成了共识。私有制的科学含义是指“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而非生活资料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与彻底性就体现在这里，理论的不彻底就会带来误解甚至反被利用。右派会以“消灭私有制就是要把你们的锅碗瓢盆都剥夺了来攻击共产主义”甚至说什么“共产共妻”，群众中的多数不自觉的也会同意这些观点。为此马克思专门在《共产党宣言》中做了科学的解释以驳斥这种说法。那么再来说说“利他主义”“大公无私”是科学的说法吗，我认为不是，虽然“大公无私”在特定条件下可以用作意识形态的宣传，但是超出那个条件就要起反作用了。某设计师不愿意删掉“大公无私”的口号正是因为设计师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个口号你能用我也可以用。我就是“大公”你们要对我“无私”，那么“利他主义”呢，显然也不是个科学的概念，主持人就提出过一个问题：“滴滴”的企业理念就是“利他”，我们能说滴滴这个企业的意识形态是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吗？显然不能，利他的那个“他”到底指的是谁呢？即便是毛主席时代，大公无私这样的意识形态也起到过反作用，一平二调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不正是有人利用了这一意识形态而导致了在经济基础上出现左倾错误。
我们马克思主义者不论说斗私批修也好大公无私也好，那个“私”所指代的就是私有观念。那么再进一步讲什么是私有观念呢？这个问题时一定要向群众讲清楚的，马克思曾为阶级下过科学的定义即“利益相同的人的集合”，无产阶级有相同的利益就是生产资料的夺取。同样私有制也有明确的科学的定义即“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这两个概念在左派内部已基本形成共识，但是私有观念呢？从文革中的派仗和今天的无限可分上可以看出直到今天左派内部对私有观念是什么还没有达成共识。我也曾听过一为老志愿军战士分享的自己的对辩证法的心得体会的讲座，我关注到其中的一个点就是她讲到文革中群众之间的互斗是受到了工作组的影响埋下了分裂的种子。对于这一点我是有不同看法的，我认为群众互斗的根本原因不在于工作组，而在于私有观念。至于为什么我后面再具体分析。
对于什么是“私”有的人说是损人利己，有人说损公肥私，我听过郝贵生同志关于《费尔巴哈提纲》和《共产党宣言》的讲座，其实我认为他也没有讲的很清楚。他借用了钱理群先生提出的一个说法叫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什么是精致的？不精致的利己主义是可以接受的吗？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不是利于无产阶级自己吗？难道还能是利于他资产阶级吗？显然这些都不是科学的解释。列宁曾说只承认阶级斗争还不是个马克思主义者，必须要承认无产阶级专政才是。因为阶级斗争是个相对的概念，资产阶级对封建地主的革命是阶级斗争，反过来封建地主镇压资产阶级革命也是阶级斗争；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统治是阶级斗争，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镇压也是阶级斗争。但是阶级专政却是一个非此即彼的绝对的概念。所以要说清楚“私”的概念还是要回到最基础的阶级分析上来。
阳和平同志就力图为私有观念的内涵做出科学的总结——私有观念就是将个人利益或小团体利益凌驾于阶级利益之上的观念。我个人认为这个总结或者定义是科学的彻底的没有空子可钻的。我在前文中提到的关于在文革中群众互斗的根本原因也在于此，也就是将个人或者小团体的利益放在了阶级利益至上。他表现出来的是派性，诚然工作组的原因使得一部分群众受到了委屈，但是在取消工作组之后受到委屈的群众要发泄报复另一派就是将自己小团体的利益至于了阶级利益之上。克服这种“私有观念”的典型的案例我们是有的，那就是人民军队的优待俘虏的政策。我们可以想见，在战场上打死我亲密战友的敌人甚至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鬼子在成为俘虏后我非但不能报复他甚至还要优待他这在不明所以的人看来这简直是天大的委屈。想要报仇雪恨的心情是我们的个人私欲，但是它不利于打击敌人背后的那个幕后主使消灭那样一个阶级，所以在面对阶级利益和个人利益的时候，我们的人民军队的战士们都自觉或不自觉的暂时放下了个人的短期利益而选择维护阶级的长远利益。
我们再说不论张思德、雷锋、焦裕禄还是王进喜他们的行为、思想观念，他们所代表的精神也是符合这一描述的。改开以来这些精神遭到了刻意的歪曲，而这一过程正是通过对“大公无私”的攻击实现的，右派铺天盖地的宣传过去的“大公无私”是禁欲主义，是要求人们不能在乎个人的物质利益，要过苦行僧一般的生活。记得小时候看电视无意中看到一个访谈节目，那个时候已经是2000年以后了，被访谈的那个女性自称是焦裕禄的后人，她讲述了自己因为穿打补丁的破衣服而被同宿舍的人嫌弃。舍友们认为她的衣服已经烂到没法穿了而且也不是没有改善的条件，起码应该穿的稍微体面一点，但是她说因为自己是焦裕禄的后人所以必须这么做。我当时应该是在上初中的时候，小孩子本来就不爱看访谈节目，所以就只看了这么一小段就换台了。但是就是这么一小段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再加上教育系统的有意的长期灌输，以至于很长时间我的潜意识中模模糊糊的认为过去似乎是一种禁欲主义。
左派的工作是要面对广大的还未形成自觉的群众，就以我个人经历而言，我是90年代生人，我从小在学校接触的教育灌输就是雷锋精神就是做好人好事，王进喜焦裕禄精神都只是能吃苦甘奉献而从不讲他们的阶级性。直到我走进社会开始工作几年之后我也依然没有改变认识，直到2020年5月电影《让子弹飞》十周年的热潮这么一个偶然的机遇，我接触到了一些过去一些从未了解过的信息，我过去被构建的三观崩塌了，我才开始主动去寻找真相。我相信像我一样的被灌输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但是能有机会左转的人又能有多少呢？即便是我现在所在的工厂里的工人师傅对于这些树立起来的正面典型也是一种将信将疑的态度，更有甚者说那时候的人都是被洗脑了。面对着这样大多数被灌输了歪曲的历史的群众，我们左派内部如果不能做到理论上的严谨性科学性恐怕是难以说服群众的，更会给敌人留空子钻。
以上就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体会，我本人才疏学浅如果有错误或不严谨的地方还望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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