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 等:马克思特别在哪里?
——计量分析与《资本论》研究方法的比较(之五)
赵磊赵晓磊
基于前面对计量分析与《资本论》的比较,我们归纳出“马克思的实证之所以特别”的三个基本结论:
一、经济变量之间的关系
西方经济学的计量分析之所以把现象层面的实证当做自己的任务,这既与西方经济学的方法论有关,更与数学模型的思维逻辑有关。
前面我们说过,承载计量分析的数学模型所遵循的思维方式是形式逻辑。
由于形式逻辑的三大定律(同一律、矛盾律和排中律)既排斥矛盾思维,也否认现象与本质的区别,所以,计量分析的实证工作难以提出并完成揭示经济变量内在本质的任务和要求。
与此不同,《资本论》以唯物史观为指导,并遵循辩证逻辑的思维方式。
由于现象与本质是辩证法的基本范畴,而且辩证逻辑的三大规律(对立统一、质量互变、否定之否定)中的矛盾分析也是一以贯之的,所以,《资本论》的实证工作拒绝在现象层面兜圈子,必然以揭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本质为己任。
——这里插一句。对于马克思的“透过现象看本质”,德国柏林工业与经济学院经济学教授米歇尔•海里希说得好:“《资本论》的基本概念,如‘价值’和‘剩余价值’都是‘非经验的’概念。你能以一种经验的方式观察到价格、利润、利息率和租金。但是价值和剩余价值不是这种意义上的经验概念。马克思用非经验的概念来解释经验的行为,这是马克思与古典和新古典经济学的又一重大差别。”(魏小萍,米歇尔•海里希,刘祝环,刘召峰:《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及其同古典经济学的四个决裂——德国柏林工业与经济学院海里希教授访谈》,《马克思主义研究》2012年第7期)
总之,计量分析的实证必须借助数学模型才能完成“归纳”过程,《资本论》的实证则主要是通过马克思大脑的“抽象力”来完成“归纳”过程的。二者的本质区别,并不在于归纳所用的工具不同,而是在于:数学模型在进行归纳时,只能遵循数理逻辑(形式逻辑);马克思大脑的“抽象力”在进行归纳时,遵循的则是辩证逻辑。
二、经济演化的根本动力
在计量分析的理论逻辑里,经济行为的驱动力是人的“生理欲望”。
——比如,奥地利学派代表人物米塞斯说:“行动的最终目的,通常是行动人某些欲望的满足”,
在计量分析的理论逻辑里,经济发展的动力机制是永恒不变的“看不见的手”以及供求关系。
——比如,在西方经济学的理论逻辑中,市场供求之间的关系在根本上并不是矛盾的,而是均衡的,即市场能够自发地实现均衡。所以,尽管计量分析引入了博弈论,但这与《资本论》的矛盾分析有着本质不同。
与此不同,在《资本论》的理论逻辑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根本驱动力,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动力机制,是生产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人占有这一社会基本矛盾的对立统一(不论是市场机制还是计划机制,都不过是社会基本矛盾的解决方式)。
从方法论的视角来看,西方经济学的“动力学”将驱动经济发展的生理欲望最终归结为主观的“心理因素”,这是典型的唯心史观;而《资本论》的“动力学”则将驱动经济发展的社会矛盾最终归结为客观的“社会存在”,这是典型的唯物史观。
三、实证的起点、对象、路径、任务和目的
先看计量分析:
——计量分析的研究起点是抽象的“经济人”,
——计量分析的研究对象是“经济人”的行为,
——计量分析的研究任务是确定人与物之间的数量特征和数量关糸,
——计量分析的研究路径主要是定量实证,
——计量分析的研究目的是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永恒性提供证明。
计量分析之所以如此,其方法论的原因有二:
(1)计量分析的理论依据是微观经济学的“最大化”原则,该原则的理论内核是“多和少”,即数量关系;
(2)计量分析的思维方式是形式逻辑,形式逻辑的思维方式拒绝辩证地追问现象与本质的关系。
再看《资本论》:
——《资本论》的研究起点是“现实的人”,
——《资本论》的研究对象是人与人的经济关系,
——《资本论》的研究路径主要是定性实证,
——《资本论》的研究任务是把握经济关系中各种变量的性质及其相互之间的辩证运动,
——《资本论》的研究目的是揭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发生、发展直至灭亡的必然性。
《资本论》之所以如此,其方法论的原因在于:
(1)《资本论》的理论依据是唯物史观的“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原理,该原理的理论内核凸显了生产关系演化的唯物性质,并强调了对本质的追问;
(2)《资本论》的思维方式是唯物辩证法,辩证思维的问题导向不是要回避矛盾,而是要在对立统一的关系中揭示社会经济发展的历史必然性。
通过对计量分析与《资本论》研究方法的比较,我们不难发现,由于指导实证分析的经济理论不是“中性”的,而且指导实证分析的思维逻辑也是不同的,因此,不论是计量分析的实证还是《资本论》的实证,它们都不是“中性”的过程
——这里插一句。西方经济学总是标榜自己的理论以及计量分析的实证工作是“中性”的,而马克思则公开宣称政治经济学具有鲜明的“阶级性”。前者“言行不一,名不副实”;后者“言行一致,名副其实”。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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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说明:该文转引自:赵磊,赵晓磊《马克思的实证何以如此特别?——计量分析与<资本论>研究方法的比较》(载《政治经济学评论》2021年第4期)。这里转发时,作者在文字上作了适当补充,并省略了相关注释的出处。如需确认,请读者核对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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