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 死谏
最近孙锡良发表的《粉末化的精神危机》，眼光犀利。我同感，但观点有所不同。精神是个多义词，要多方面地看。
孙锡良说，“有位红色专家讲，他已总结出咱中国近百年来的各类精神，高达七十多种，还在总结中，最终估计得总结出百种，凑个整数，应年悉心。”这是门客们常做的事。今年是党的百年大庆，摆上“百个精神宴”，凑热闹一下。
孙锡良说：“中国人曾经拥有的大量可贵精神虚化了，粉末化了，缺少了凝聚力和稳固性。”我同感“粉末化了，缺少了凝聚力和稳固性”， 但认为是患了精神分裂症，非“精神虚化了”。
精神作为指人的意识、思维活动和一般心理状态，本身就是现实的“虚化”，就精神这种从实践中虚化出来的意识思维而言，那是千人千态，何止百种，而这千态，是实在的，并非虚拟，是具体的，非粉末化。
我之所以认同“粉末化了”，是从精神作为对一个党的主导意识而言。一个党的宗旨、主导意识只有一个，如果有了七十个、一百个，那就是精神“粉末化”，分裂了。模糊了主导意识，混淆了宗旨，让人不知所从。现在官方文章爱用排比句，对同一概念排列成许多句子，这种修辞方方华丽、抒情，看起来层次分明，有条理性，但这种概念的分解，不是分析，结果让人忘记了总体，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关于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思想的描述，就存在这个问题，排列了一长串：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对此，早在1949年3月，毛泽东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总结中，就再次指出，以后也多次指出，不要把中国共产党人与马恩列斯并列。他说：“为什么不应当将中国共产党人和马、恩、列、斯并列呢?我们要宣传马克思主义，同时不反对也不应当反对宣传中国的东西。但我们比较缺乏的是马、恩、列、斯的理论。”“所以现在应当在全中国全世界很好地宣传马、恩、列、斯……而不要把毛与马、恩、列、斯并列起来。我们说，我们这一套是一个国家的经验，这样的说法就很好，就比较好一些。如果并列起来一起提，就似乎我们自己有了一切，似乎主人就是我，而请马、恩、列、斯来做陪客。我们请他们来不是做陪客的，而是做先生的，我们是学生。”现在，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后面越来越长的后缀，越来越多的修饰，是不是把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做陪衬、装饰?是不是画蛇添足?
精神作为实际的反映，实践的升华，自然会随着实际、实践的变化而变化，所以，出现精神的对立、精神危机，某种精神死了，价值观改变，都不足为怪。再者，精神作为实际、实践的虚化、抽象，它也可以装进不同的内容。所以，我们讲人总要有点精神，这是一般，具体的，要看人的实践需要。孙锡良答有人问“如果敌人再次打进中国，汉奸会不会比过去还多?”说，“不相信‘如果’”，我则从现实回答，难道今天的实际中，汉奸还少吗?
孙锡良感慨说：“若是当年，我仍会写篇让几百万人看的文章，但现在写不出来了，写作标准变了，我的爱国主义精神至少要打个五折，明白无误的语言需要花大价钱去购买，购不来，一旦写出去，我可能就此搁笔了。”我也有同感。但认为他词不达意。他这篇文章，实际上就是要改变“写作标准”的实践行动。认同的人多了，实践者多了，一个新标准、一个新精神，就立起来了。
孙锡良讲：“实话实说吧!大部分人的精神世界都碎了，都怕巨变，都怕战争。我倒是不怕，从不在乎特朗普的胡作非为，希望世界能大变一下。对抗，斗争，战争，都没有什么好怕的，一场大战，就是中华民族的一次大扫除，有些东西，平时不好清除的，在大扫除中才有决心扔掉。”我认同，救国图存的实践必然要召唤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等等精神的复归。我相信实践的力量。这种“死谏”——用死亡来唤起一种精神的方式，实际上难以避免，但代价太大，实践中最好不要用。
孙锡良发表《粉末化的精神危机》文的前几天，我看到天涯笔客的《我愤怒：还有多少人，想用生命“唤醒领导的重视”?》说的是《河北一货车司机被检查站扣车并罚款2000元后服毒自杀 》消息中，卡车司机的死谏：“用我的死来唤醒领导对这个事情的重视。”天涯笔客说：
我愤怒，是因为我所敬重的成都大学毛洪涛书记，他本来以为用一个正厅级干部的死，能换来学校的一股清流。结果，他被调查成了一个“神经病。”
我愤怒，是因为四川师范大学教授庹继光用跳楼自杀的方式去抗议强拆，结果，再无下文。地球照样转，太阳照样从东方升起，强拆事件各地依旧在发生，强拆旧案也没有从根本上引起重视并予以清理和修正。
我愤怒，是因为做自媒体这么些年来，我收到很多在维权路上“一路风雪”的读者给我发来信息，“李老师，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想死，我想用自杀去唤起他们的良知，我想只有死，我的冤屈才会引起领导们的重视......"
这都是“死谏”者。但是，有谁打动了“领导们”呢?我赞同天涯笔客最后说的：“不怕世界阻挠，只怕你向世界投降。”“好好活着，才能见证好人战胜坏人，正义干掉不公。” 只是“见证”应当删掉。
回到孙锡良的文章。他的开场白是：“笔者在网上已经冲浪了十七年有余，……着重于批评与建议，极少有表扬文章。……挨过几次板子，我的个别同学和个别同事，总以为我这些年一直在干坏事，时刻准备着看我落难时的笑话，心肠好点的人，还时刻准备着到牢房里给我送饭。不过，这辈子能否让他们如愿，我暂时还没有把握。”我与他处境相似，或者更甚，他至少还能做“红歌会网专栏学者”，而我则是被回避的人。所以，我的感触更深，经验也要多点。他还只是“准备着到牢房里”，而我已经蹲过十多年的牢房了。我的经验是，这是读书的地方，我的马克思主义知识，绝大部分就是在牢房里学来的。对于革命者来说，这是个考验意志的地方，所谓“炼狱”。对于我这个基本上足不出户的86岁老人的个人来说，坐牢与居家没有多大的差别。
我写的这些，不合时代精神，给自己和发表文章的网站招来麻烦。我看，不外乎就是封博、封网，现在还没有极端到抓人。这些都是愚蠢人干的事。“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人总是要有点精神的。要“谏”——促帮看，可以有坐牢准备，但绝不要自杀，搞死谏。不准公开说话可以做得到，但是禁止不了人的思想。因为思想源于实际。要改变思想，只有改变实际。没有谁能改变人类历史必然走向共产主义这个实际。这是我的精神支柱，我的自信。
刘金华2021年4月10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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