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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共和国系列丛书之一——我那三十年(1952-1982)连载6小学一

王忠魁 · 2025-11-23 · 来源:乌有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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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亲历记录。本站将分33次连载本书。敬请关注。

见证共和国系列丛书之一——我那三十年(1952-1982)连载6小学一

我的小学时代(一)

(1955年—1960年)[本章共10小节,分三次连载]

1.到第二故乡扎根

十几天后,我们便随父亲离开了故乡,踏上了去内蒙古的路途。在与亲人、乡亲们告别时,人们成群结队地送我们到村外挺远的地方。母亲说我们不会长住在内蒙古的,一两年内准回来。走时也真的是那么打算的,只拿了几件衣服。母亲把自己房门的钥匙和衣箱等物件交给了奶奶与婶婶保管,认为过两年父亲准能调回河南来。村里送行的有几位老人还特意对我说:“听你爹说,内蒙古的鹌鹑那么多,等你回来一定多捉些用笼子带到咱们村来。”我也一口答应了。可谁知,这成了我没能兑现的诺言。

鲁迅先生在《故乡》一文中有:“老屋离我越来越远了,故乡的山山水水也都渐渐地远离了我。”与鲁迅先生不同的是,他“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而我,几十年后还经常回忆起故乡,特别是追念我那美好的童年。自从离开了故乡,我的童年也就算结束了。天南海北,我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于故乡的生活。内蒙古科尔沁草原成了我的第二故乡。我开始在这里学习,生活与工作,直至退休。

1955年初秋,父亲带领着我们一家共四口乘上了北上去的火车,奔赴遥远的科尔沁大草原安家。当时,二弟才刚刚八个多月,而我也只有七岁半。离开故乡时,母亲万万没想到会扎根在东北,在内蒙古的大草原上永久地定居下来。

父亲是从部队转业被分配到内蒙古支边的,他虽然只念过三年书,但转业前在部队还曾经担任过文化教员。因为那时的解放军多数是苦大仇深没有念过书的文盲,他在部队里还算一个秀才人物呢。

隔着北去列车的车窗向外张望,母亲深感荒凉。我们在卧虎屯[ 吉林省双辽市北方的一个火车站。]下车,看到那一栋栋低矮的小土屋,母亲就落泪了。她的第一感受就是,这地方连一家像样的瓦房都没有,生活肯定好不了。我们坐马车走了四十里路,来到了巴彦塔拉,头几天住在了区政府,见到了食堂的高粱米饭,母亲更伤心了。在故乡高粱是用来作饲料的,怎么成了这里的主食!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逐渐认识到,这时虽荒凉却富饶:农民种地不上粪却有好收成,这在故乡是万万办不到的。土房低矮,却适宜当地寒冷的气候,严寒的冬天如果住在热炕上才是美生活,若住大瓦房睡在床上,不把人冻挺了才怪呢!因为那时的普通百姓都烧茅柴,还没有暖气设备。

这里初看落后却又很先进。虽然多数人都穿补丁衣裳,但布料却见不到家织布;家家的窗户很小[ 窗户很小的原因主要是旧社会时要防络子,也就是土匪。当络子来时人可以躲在没有窗户的地方以防被枪打伤。解放后的新房窗户都慢慢变大了。],下层却全是玻璃的;很多人家都有大挂钟,而故乡里一个村子也难见到一家有挂钟或闹钟的;暖水瓶是这里平常人家的日用品,这在关里是很奢侈的东西;晚上点灯用的全是柴油灯,而且带玻璃罩的保险灯也很普及,比故乡的棉籽小油灯亮多了;这里的主食很少能见到白面大米的细粮,但副食却很丰富,几乎天天都有炖菜吃,吃猪肉也是常有的事,不像故乡一年才能象征性地吃上一两次;茅柴遍地都有,家家都有一个大柴垛,烧饭再也不像关里那样瞅着锅底拉风箱了……

总之,慢慢地,我们体会到了“一方水土一方人”这句话的意义了。也知道了解放前为什么那么多的山东、河北的穷人“闯关东”来这里落户,原来这里是一片很富饶,很适宜人生存的土地。东北的重工业在日本伪满时期就有了一些基础,这里的农民翻身解放得又早[ 内蒙古自治区是1947年成立的,而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才建国。],使这里又先进了一步;在这里见不到故乡的那种“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状况,买东西都是在个体商店或合作供销社,选购各种日用品很方便。更主要的是,父亲是来这里工作的,再要调回河南省也是空话,科尔沁大草原的粮仓之地巴彦塔拉就成了我长期生活的第二故乡了。

2.正规的小学生活

1955年秋,我小学二年级刚开学就转入巴彦塔拉实验完小上学了。严格地说,这才是真正的小学生活。这所学校的前身是伪满时期的国高[ 国高的全称叫“东科中旗国民高等学校(1940—1945年)”,其更前身是“兴安南省东科中旗旗立实业中学(1935—1940年)”,是一所殖民学校,受日本人严格控制。参自《巴彦塔拉中学校志》(1952—1992年)。国高毕业生知识水平居老人们讲,相当于现在的大学一年级水平。],师资和校舍建设基础在内蒙古自治区都是上等的。从转入这所学校开始,我接受了正规的小学教育,体育、音乐、美术、手工课等各种课程一应俱全,且都有专职的教师,按固定的课程表上课。学校里有十几个班,还有蒙古班。往年的招生都是三四个班,不知是何故,我们这一届只收了一个汉班,是全校唯一的一个没有平行班的年级。入学后,我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学习环境,除了别人都比我大,常拿我取笑外。真正欺负我的同学还真没有。因为大家挺羡慕我,东北是八岁才让入学的,我比年龄小的还小两岁,学习上却总是优等生行列。令我唯一受冷落的是,上体育课一到玩篮球的时候,哪一方都不想要我。这种现象一直到我高中毕业也没有改变。直到高中毕业,我站排一直是“老排头”兵。

3.反右斗争对我们的影响

“巴彦塔拉”是蒙语的音译,它的汉语意思就是“富饶的甸子”或“富饶的盆地”。这里过去是蒙古温都尔王爷的王府所在地[ 参见本书末尾的参考资料。],解放初是科尔沁左翼中旗(简称左中)的旗政府所在地。可能是交通不便的原因吧,1956年旗政府迁到了现在的保康。

记忆中,1956年初级社的农民们晚上围在收音机旁,讨论加入高级社的问题。对我及我们这一影响比较大的事之一就是1957年暑假的反右斗争。小学生们(当时的我们)倒没有体会到当时的大鸣大放气氛,只是知道,从此人们再不敢随意说一些对社会主义不满的风凉话了。反动言论就更不用说了,比如“粮食少吃不饱”“布票少不够穿”“三根肠子饿着两根半”等等。

我们学校有个姓秦的老师,才华不错,就是嘴好说,鸣放时就被打成了右派。听说,有人就是因为说了一句风凉话:“屋子小,柱子多,套不上马,转不开车,嗑了碰了了不得。”被打成了右派的。打成了右派,就意味着政治上几乎同反动派一样对待了。当然,我们也从介绍中学教师的材料上了解到了确实有对社会不满的言论。比如有的人写打油诗“西方出了个红太阳,我抱爸爸去买糖”。

也难怪,尽管是大鸣大放引蛇出洞的手段,使一些人被打成右派。但在文化人的圈子里,解放初期,对社会现状不理解或不满的人也是有的。在我们上学时的中小学教师队伍中,那时当老师的多数是旧社会能念得起书的人家,原来的生活自然是不错的。有的还是国民党的干部,军人被“改造”后当老师的。由于知识分子奇缺,当时的老师有七十来岁还不能退休的。由于新中国的政策是向贫苦农民倾斜的,相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就是吃亏的一方。一方面是贫苦的老百姓急需得到知识和教育,另一方面是有知识的人原来多属于剥削者,他们没“改造”好思想怀旧也是自然的。建国之初,为了巩固来之不易的政权,为了稳定社会秩序,毛主席发动的这次反右斗争以后证实是过了头了,使很多有才能的人被压制了近二十年很冤枉。但发动运动的动机可能也有他一定的道理。

至于我所知道的右派,正如电影《牧马人》中所描述的那样,在以后的生活中老百姓与他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比如前边我提到的秦老师,刚打成右派时叫他教体育,他体育教得也很棒。不久以后,学校便安排他当了班主任,他教别的科目也很风趣,同学们都很尊重他,从没把他当右派对待。在老乡中他的心碑也很好,因此,他家有什么活社员们也都愿意帮助他去干。[ 这个姓秦的老师名字叫秦永学,也是我曾经的老师。爸爸如果在这里不说,我现在也不知道他曾经是右派。我上学时他年纪很大了,是完小(第一小学)的校长,为人和蔼,因为他也是爸爸的老师,所以他要我称呼他为“爷爷老师”。他现在应该是去世了,儿子叫秦成,曾在巴彦塔拉中学教书。]但他们在以后的近二十年里没有了提拔的机会,少有的一两次涨工资的机会也很难落在他们的头上。尽管老百姓们没有冷淡他们,但“右派”的阴影无疑影响了他们近半生。

4.难忘学生礼

中国是个礼仪之邦,尊敬师长不仅在教育方面,在各行各业都有视师如父母之说,但在我的学习生涯里,1955年至1957年盛行的学生礼尤其值得怀念。

那时的小学里,迟到了进教室,经过老师允许回座位时,要向老师敬礼;到黑板回答问题之后,回座位时也要行礼。这些校内的礼节且不表。在上学、放学的路上,或在街里遇见老师,学生都要给老师行礼的。我们大家都很尊重一个六十多岁的张老师,他驼背得很厉害,走路时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双手总是放在背后,这可能也是为了便于保持平衡。同学们不论是谁给他行礼时,他都恭敬地给大家还礼。他还礼时脚步也难停住,不然很容易前倾倒地。这叫我们很难过,真不希望他还礼给大家。他的还礼更增加了我们对他的尊重。

有极少数学生在街里淘气或扇啪叽[ 读 Pia4 Ji1,是剪成圆形的硬纸片互相扇,如果地上放着的被扇翻了,就输掉了这一张。学校是不允许这种游戏的,因为扇起来尘土飞扬,容易吸入肺里得病。更重要的我认为是它带有赌博的性质。]是怕见到老师行礼的。因为你给老师行礼表明你尊敬老师,而你的行为又违背了老师的教导。这种尴尬的处境老师一句不批评,自己也会感到脸红的。看来,给老师行礼还加强了自我修养上对不良行为的约束力。1958年以后,学生给老师行礼被慢慢淡化了。“文化大革命”以后好像很少有学生再给老师行礼了,我感到这种风气的丢失很不应该。

1974年在火车上,我遇见了一位我小学的班主任史老师,我发自内心地给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老师握住我的手久久不放,四邻的旅客都向我与老师这里张望,正常的师生友谊交往好像倒成了怪事。我的心中有些苦涩。

我高中毕业在农村下乡三年,也走向了教育的第一线。从教三十多年直到今天退休。从我的老师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深知为人师表的力量,所以我对我的学生从来没讲过脏话,我的学生们也都很尊重我,包括那些学习成绩不太好的所谓的淘气孩子。有两名学生的行礼使我受宠若惊,他们的父母把我请到了家中,学生把我扶坐在炕头上后跪下就磕头。这个“礼”该有多重啊!而今天,这个“礼”字好像变了味,行礼的少了,送礼的多了!礼仪之邦?这个“礼”字的成分和味道是否走了样!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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