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共产主义的手工业者联合起来的时候,教导、宣传等等首先就成了他们的目的。但是同时,他们因此也产生一种新的需要,对交往的需要,而作为手段出现的东西则成了目的。从法国社会主义劳动者的聚会就可以看出,这一实践运动取得了何等光辉的成果。吸烟、饮酒、吃饭等等,在那里已经不再是人们实行结合的手段,也不再是进行联络的手段。交往、聚会以及仍然以交往为目的的叙谈,对他们说来已经足够了。人与人之间的兄弟情谊,在他们那里不是空话,而是真情,并且从他们那由于劳动而变得粗犷的容貌上向我们放射出人的高贵精神的光辉。
当国民经济学断言需求和供给总是相抵的时候,他当即忘记了,按照他自己的主张,人的供给(人口论)总是超过对人的需求;因而,供求之间的比例失调,在整个生产的本质成果——人的生存——上面得到了最明确的表现。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这是一段充满温度与智慧的文字。
马克思观察到,当那些信奉共产主义的手工业者们开始联合时,最初的目的是纯粹而朴素的:教导与宣传。他们聚集起来,是为了学习知识,传播思想,武装头脑。
但在这个过程中,一种更深刻、更本质的变化悄然发生了。他们发现,在共同的劳动与奋斗中,彼此之间的交往、聚会、推心置腹的谈话,本身就成了最大的收获和慰藉。
过去,一起吸烟、饮酒、吃饭,只是为了方便谈事情、搞联络的手段;而现在,这些形式都已不再重要,人与人之间真诚的交往本身就是目的。
这就像我们与挚友的关系:起初,我们或许因为某个具体事务而相约;但到后来,见面本身就成了意义所在——哪怕只是漫无目的地闲坐、闲聊,那份情谊与联结也足以滋养心灵。
马克思动情地写道,在这种联合中,“人与人之间的兄弟情谊”不再是空洞的口号,而是可感可知的“真情”。
这份情感从那些因辛勤劳动而显得粗犷的容貌上散发出来,放射出的是人的高贵与尊严。
在这里,劳动不再是异化人、摧残人的苦役,而是在共同体中恢复了其创造性与社会性的本质。
然而,从这幅充满理想光辉的图景中转身,马克思将目光投向了冰冷的现实,并对当时主流的“国民经济学”(即古典经济学)发出了致命一击。
这些经济学家们构建了一个看似完美的理论体系,他们断言:供给和需求总会自动达到平衡,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会让一切趋于和谐。
但马克思以其犀利的洞察力,抓住了这个体系中的一个根本性漏洞。他诘问道:根据你们自己推崇的“人口论”(如马尔萨斯理论),劳动力的供给(即寻找工作的人)总是超过对劳动力的需求(即可用的工作岗位)。这难道不是最根本、最残酷的“供求比例失调”吗?
这种失调,其最直接的“生产成果”,就是源源不断的失业大军和广泛存在的生存困境。经济学理论在抽象的模型中可以宣称一切平衡,但现实世界中,人的基本生存需求却因此无法得到保障。这套理论就像一件“皇帝的新衣”,看似华丽,实则掩盖了最触目惊心的现实矛盾。
将这两个部分并置,我们能清晰地看到马克思思想中理想与批判的双重维度。
一方面,他为我们指明了一个更高的社会形态应有的样子——在那里,人不再是实现功利目标的工具,人与人之间的社会性交往本身就成为生活的目的,人的精神在其中得到解放和升华。
另一方面,他无情地揭露了现存经济体系的根本缺陷——这个体系不仅在理论上自相矛盾,更在实践中有系统地制造着人的苦难,使无数个体连最基本的生存尊严都难以维系。
他提醒我们,一个真正美好的社会,其衡量标准不应仅仅是冷冰冰的经济数据,更应是每个人能否有尊严地劳动,自由地交往,并在此过程中,感受到作为“人”的高贵与光辉。而这,正是跨越百年,依然振聋发聩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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