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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混,最重要的是出来

江春琦 · 2025-11-09 · 来源:江春琦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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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群环境该是 “避难所” 还是 “斗兽场”?我觉得更重要的是 “别给自己设太多限制”—— 外面的审查已经够严了,社群内部讨论时,别再自我审查。如果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就尽可能全面地说出来。

@戏志才是我们的一个朋友。以前是上海某个叫“街垒”的酒吧的主理人。

后面忘了。

对,这期主要是随机森林做的。以下是正文:

“被看见”是一种身份政治吗?

第一个问题:在你的身边,“身份政治”很常见吗?

说实话,这么多年下来,我自己被这种过于聚焦身份、过于强调个体的讨论搞得有点疲惫。具体到相关话题,我会觉得很多时候大家会刻意追求 “边缘身份” 或者 “弱势身份”。比如前段时间有个关于凉山山区女性的写作事件,那位写作者去凉山时采用了一种非常明显的“寻找苦难”的姿态。我们肯定不会认同这种姿态,但其实我们在讨论中也常陷入这种思维惯性:总觉得有某个被社会忽视、没被关注到的群体。当然,这类群体肯定是存在的,去发掘他们的声音也有人类学意义,但我在想:是否一定要不断挖掘他们的故事,然后曝光在公共舆论当中?

从伦理、道德和理论层面说,正因为他们在社会生活中不可见,我们才需要揭露、讨论,这个方向肯定是对的。但问题在于,这种讨论方式有时会阻碍正常推进,也让讨论难以转化为实际行动或社群力量。

我之前在朋友圈也发过相关想法,其实现在文艺作品领域,“为了被看见” 的创作和表达有点太多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参加一些电影节?很多面向青年创作者、大学生青年导演的电影节上,二三十分钟的短片里,60% 以上都是关于原生家庭的主题。

这些短片的设定很相似:背景要么在湘西的农村,要么在西北的农村,主角一定是女性 —— 而且通常是在大城市受过教育的女性,她回到家乡后,和原生家庭之间引发关于婚姻、家庭、未来人生选择的讨论。青年创作短篇单元里全是这类作品,我看多了会觉得很无力。

当然,我尊重大家从身边事入手、讲身边故事的创作,但有两个问题:

第一,这类作品扎堆,未必全是创作者的问题,可能有审查风险的考量,也可能是评委组本身有这种审美偏向。

第二,如果我们发现,湘西的农村和宁夏的农村在作品里没本质区别,甚至不同作者拍的湘西农村也没本质差异,那就是创作技巧和能力的问题了 —— 他们没发掘出生活里最有价值的现象,只是停留在表面记录而已。

所以比起 “为了被看见” 的创作,我觉得更重要的是讨论 “怎么赢”:怎么让 “被看见” 之后,不能只停留在 “作为弱势群体被主流社会看见、接受”,更要思考怎么把这些弱势群体团结起来,变成能挑战主流的社会权力关系的力量。否则,弱势群体永远只是主流的补充,或是被主流审美猎奇、消费的文化符号。

戏志才给的朋友圈截图

换言之,如果只是把别人的身份当作一种 “素材”,很多时候这种“被看见”就容易变成一种消费,甚至变成导演自身的资本。当然这个问题其实很复杂,涉及很多创作层面的东西。比如我认识一位年轻导演,来自欠发达中部地区,经历很典型:在北京上大学、国外留学,还在纽约、柏林拍过几年片子。后来他回国,真切感受到自己和原生家庭之间有可被作品化的张力,就想通过片子处理这种张力。

但我看过他的成品后,没觉得有什么新鲜内容 —— 要么过于私人,只有和他同龄、同乡人能共鸣;要么就是特别普遍的话题,比如 “到了年纪被催婚”、“觉得父母不理解自己,后来看到父母的努力又被感动,开始尝试理解他们”。无非就是这类故事。现在有时候会有人给我发一些参加电影节的片子,基本全是类似的内容,真的有点无奈。

你不够“边缘”,就不该说话吗?

第二个问题:不断谈论边缘身份,反而把彼此推得更远了吗?

我感觉这个问题肯定是存在的,但具体怎么说清楚,我其实不太有把握。作为街垒bunker酒吧这个空间的前主理人,我会需要面对这样的情景。我作为顺性别异性恋男性,很多时候的确很难去评价多元群体的困境、感受和选择。但我觉得,这种 “难以评价” 本身就是个问题 —— 比如听完他们的诉说,我其实有想表达的观点,但一方面,我担心自己的观点的不是对方在当下想听到的,另一方面,围绕身份政治形成的某种规则或道德要求,会让我觉得 “评判TA们” 是不对的。

我举个例子:前段时间 “JK罗琳事件”,我在群里、朋友圈跟朋友大战三百回合。这事其实挺复杂的:为什么JK罗琳和艾玛·沃特森吵了这么多年,这次搞这么热闹?很大程度是因为罗琳相关的叙事太符合大家熟悉的 “德育故事”—— 就像 “农夫与蛇” 那种。我读过一篇批判罗琳的文章,分析上也还不错,文章在技术上解释了,这种“农夫与蛇”的故事是主流媒体或反跨媒体用的叙事技巧,但不可否认这种技巧很成功。像南风窗、三联那么大的流量,不全是关注事件本身的人带起来的,更多是来看 “互相扯头花” 的八卦心态。

既然舆论结构是这样,那我们这些同情跨性别权益的人(不管是跨性别者本人,还是支持这个群体的人),该怎么讲好自己的 “德育故事”?关于 “怎么做人” 的叙事,有没有更有效的表达方式?但在我一些跨性别朋友看来,我这样的发言可能 “没看到TA们真实的生存困境”。我不敢说自己完全看到了跨性别群体的困境,但确实看到了一部分,只是可能看得不够深。可我当时想到的是,怎么让看三联、南风窗的读者也看到这些困境?像那篇文章的叙事结构——先指出坏人是谁,再突然转折说跨性别群体的困境,然后提供大量数据佐证观点 ——可能足够严谨,但根本触达不了主流媒体读者。平时这么写问题不大,但在舆论风口上还这么写,我觉得是种策略上的失误。

戏志才给我的朋友圈截图

我觉得这种不敢评判特定身份群体的氛围,可以从两方面看:

一方面,可能就像 “习得性无助” 那样 —— 现在很多人特别喜欢把自己定位成 “被伤害者”,这其实是一种当代神话:总觉得人是脆弱的、容易被伤害的,在社会里会受到各种冲击和打压。而身份政治往往会和这种想法结合。到最后,好像你必须是社会里最脆弱、最被歧视、最边缘化的群体,身上贴着这样的标签,才有资格对社会发表评论。这东西其实很诡异:首先,群体标签能不能完全代表个人?其次,即便能代表,你在社会中的边缘地位,和你在舆论上获得的 “道德高地”,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来的?这两个问题都很模糊,我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另一方面,这有点像谈恋爱 —— 刷社交媒体时,常看到教男生谈恋爱的内容,说 “对方骂老板时,不需要你给‘为什么不辞职’的建议,只需要陪她一起骂”。不管怎么评价这种内容,很多我经历过的社群关系里也会出现类似困境:对我来说,大家在社群里分享经历、痛苦,好像不是为了找解决办法,只是为了 “诉说” 和 “倾听”。

这个需求本身没问题,很正常,但如果社群的最终目的只变成 “团体心理治疗”(group therapy),像戒酒会一样,天天聚在一起说 “今天又遇到什么糟心事”,然后互相拍拍肩膀安慰,我会觉得这不是理想的社群。偶尔这样还好,社群也确实需要这样的时刻,但如果所有活动都变成互相安慰,我会觉得没什么产出,没太大意义。

让边缘群体“被看见”,该是谁的责任?

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在泛左翼社群当中,好像总是要承担过量的道德包袱。这会导致共情枯竭吗?

我觉得这个问题可以说是 “原子化” 的结果 —— 个体的自恋在某种程度上被放大了。但这事很复杂,不只是“身份政治”一个概念能概括的,我觉得现代消费文化的 “符号化” 影响可能更大:很多人在参与公共讨论前,就习惯了 “强调自己的特殊性”,甚至有些人参与公共讨论的初衷,就是为了证明自己 “不普通”,有点炫技的意思,想显得自己很懂。

正因为这些原因,在当下环境里,身份政治的口号和解读方式才更受欢迎。在我看来,这背后的逻辑可能是这样的 —— 当然事物是辩证的,也可能反过来,但我觉得前者的影响更关键。

至于共情 “过载”,我个人倒没太强烈的感觉,因为我本身共情力比较弱:遇到不想听、不了解的内容,就倾向于不关心。但我知道对有些朋友来说,这个问题可能更严重。关于这个问题,之前我和别的朋友聊过一件事:把 “不被看见的人” 的感受和经验,转化为 “能被看见的内容”,其实是一种特定的工作。比如金爱烂的文章,我觉得写得很好;韩江的内容,我觉得没前者那么好,但也挺好的。如果不是她们的存在,我可能不会关心韩国女性的生存处境 —— 就算想关心,也不知道怎么入手,我不懂韩语,就算懂,也没兴趣去和韩国家庭主妇聊天。

是这些优秀作者的创作,让这个群体的声音被看到。但这里面需要 “叙述技巧”:不是把故事写得多特殊、多苦,就能被看见;如果一直靠 “卖惨” 被关注,本质上也是一种猎奇。这背后其实涉及 “个体与总体”“具体与抽象”“理念与实践” 的关系,这些是几千年来一直在讨论的创作核心问题。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影视行业的入门书 —— 罗伯特?麦基的《故事》?书里讲的是好莱坞编剧技巧,虽然好莱坞剧本套路比较固定,但麦基作为有 20 多年经验的编剧指导,说他见过的故事梗概,其实就 20 几种结构。所有剧本本质上都是用这 20 几种结构,加入不同的文化背景、时代特征,才形成不同作品。这和《金枝》(人类学著作)讲的 “原型” 逻辑是一样的,总会有一些核心框架反复出现。

我可以举自己的例子:我之前对跨性别群体没什么直观感受,因为我性别意识比较薄弱。后来有人跟我说,《海的女儿》(小美人鱼)本质上是个跨性别故事 —— 美人鱼为了获得真爱、找到真实的自己,要承受巨大痛苦把鱼尾变成双腿,之后还要持续痛苦维持这个形态,即便这样,仍可能不被主流社会接纳。他跟我讲完后,我特别震撼,瞬间理解了这个群体的处境。当然,这个故事肯定概括不了跨性别群体的所有遭遇,但通过大家熟悉的童话,我第一次真正 “懂了” TA们,也愿意去关注这个群体。这就是一次成功的 “共情传递”。

所以我觉得,对写作者、创作者,或是为这些群体发声的行动者来说,关键是 “怎么让这些经验不成为负担,顺利进入舆论场”—— 不用让大家付出巨大精力、经历痛苦过程,才能理解这些群体。我觉得这是 “作者的义务”,而不是公共讨论参与者或行动者的义务。这是我的看法。

“个人的就是政治的”到底有什么问题?

接下来一个问题:关于 “个人的就是政治的” 这个主题,你还有什么想补充聊的吗?

怎么说呢 ——“个人即政治” 这个口号,在我看来有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会放大个体的自恋,把个人感受放到过重的位置;另一方面,会逐渐消磨 “大写的政治” 的意义。

如果缺失了政治本该有的 “公共判断”—— 比如 “更多人的解放” 这类宏大价值取向,那我们团结的基础是什么呢?举个例子:如果我不是少数族裔、不是穆斯林、不是 LGBTQ+ 群体,我为什么要去帮助这些群体争取解放?这背后需要一个公共层面的共识支撑,而不是只聚焦个体感受。

还有个现象我想提:最近老刷到小红书、知乎上的一些社交话题,前两天刚看到一个问题 ——“怎么判断和一个人的对话是在剥削你、掠夺你,还是在滋养你”。这好像是社交媒体上新兴的一种 “人际关系分类学”,核心就是判断一段交往对你 “有用” 还是 “没用”、“有利” 还是 “不利”。

更早之前,大家就熟悉 “有效社交”、“无效社交” 的说法,我觉得 “有效 / 无效” 这种划分已经很有问题了,而现在流行的 “有利 / 不利” 分类,比之前更糟糕 —— 它默认人在社交里是被动的,只能被别人影响、操纵,好像丧失了主动构建社交关系的 “主体性”。

我觉得这背后其实和 “个人即政治” 的影响有关,而且可能是反向的:不是 “个人即政治” 的口号渗透到私人领域,而是大家先在私人领域(甚至公共领域之外)习惯了用 “被动、被影响” 的态度处理关系,等进入公共政治讨论时,就自然会用同样的方式处理问题。只不过在公共讨论里,这种 “被动态度” 和 “政治本该有的主动性” 相悖,才显得更突出。

说到底,这还是受更大的社会规则影响。我讲得可能有点乱,但核心意思就是这样:个体在私人领域的被动心态,和公共领域里 “个人即政治” 口号的偏差,其实是相互关联的。

不和人正面沟通,公共空间和你家卧室有什么区别?

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即便很多人即便对他人有意见,也不愿意当面表达自己的想法,怎么办?

其实我完全能理解这种做法,而且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比如女性这么多年被教育的方向,不是 “在公共场合勇敢表达意见”,反而更习惯在公共场合扮演倾听者的角色。所以在公共讨论里发言,对她们来说需要付出更多精力和勇气;而男性则天然被培养出 “要主动表达” 的意识,我们对这种 “主动说话” 的场景也更熟悉。

我们说一个健康的社群,应该鼓励女性 —— 或者说所有 “不被听到、不被看见” 的人 —— 去表达自己,但这种 “健康” 需要双方共同努力:不只是我们作为组织者要尽量包容、接纳,放大那些平时缺少的声音,那些像你说的 “习惯在背后表达” 的参与者,也需要更勇敢地在公共场合说出想法。

当然,大家永远可以指责 “环境不够健康、不够友好,所以我不敢表达”,但这种指责其实没有尽头 —— 因为说实话,我们作为社群或活动组织者,虽然投入了更多精力,却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做好,我们对这些问题也很陌生,很多时候都是在探索。所以真的需要双方一起努力,但回到之前的话题:在公共话语场合里,大家好像更习惯指责 “有权力的人”,比如读书会组织者、酒吧老板、社团社长。当然,有权力的人确实要承担更大责任,这没问题,但对我自己来说,我还在思考 “怎么才能让大家更勇敢地说话”,目前还没想出答案,之前的尝试也挺失败的。

举个我印象深刻的例子吧,你应该去过我之前的店,知道店里的格局:外面有个小院,里面是个 20 平左右的小屋。我们之前定的抽烟规则是 “有屋顶的屋里不允许抽烟,小院是吸烟区”。但因为屋子小,有人坐在紧挨着玻璃门的位置抽烟,屋里的人还是很容易闻到烟味,而且门平时也不关,这种情况难免。后来有人跟我提建议,说烟味对他困扰很大,希望把吸烟区再往外挪,甚至挪到马路上。

我当时的想法是:如果是在有人当场抽烟、影响到你的情况下,你直接跟对方说 “希望你去外面抽”,我肯定支持你;但现在跟我提建议的人,是在抽烟的人已经走了之后,希望我制定新规则把吸烟区挪得更远。我觉得一旦这事变成 “规则”,问题就会没完没了 —— 这次挪到马路,下次为什么不能挪更远?难道以后大家必须去更远的地方抽烟吗?这就有点夸张了。

另一方面,如果需要社群组织者动用某种 “公权力” 去划定区域,我觉得这不算成功 —— 因为哪怕是抽烟这种小事,大家都没勇气、没空间让 “不想闻烟味的人” 直接跟身边抽烟的人沟通。对这个空间的目标来说,提供 “沟通的可能性”,比把吸烟区挪得更远更有意义。但我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提建议的人就觉得不被尊重,理由还是那套 “在对话中感受到压力”。我从情感上能理解这种压力,但如果连这种压力都克服不了,我觉得很难在现在的社会环境里采取实际行动。

很多时候大家习惯这种 “背后表达” 的方式,其实就不存在真正的公共空间了 —— 那不过是把每个人的卧室拼到一起,我占的这一平方米还是我的 “卧室”,和独自待着没区别。

希钦斯的观点问题很大,干嘛还要读?

好,接下来这个问题是关于希钦斯,我们能从希钦斯这边学到什么?

我得澄清一下:希钦斯本身不算什么 “值得追随的行动或意见楷模”,他很多观点我都不认可,但他确实提供了很好的策略指导 —— 比如在社交媒体时代,一个人怎么放大自己的声音,怎么成为influencer,怎么影响别人和环境。在这个层面上,我觉得他的做法是有用的。

不过他能成名,更主要的还是因为 21 世纪初的几次重大社会变动:比如 9·11 事件,还有更早的海外战争、萨达姆和卡扎菲相关的变动。当时希钦斯作为记者在现场,这些经历为他积累了名誉,这才是关键。但后来他待在纽约天天做视频的那段时间,我觉得他的一个特征是:他不太在意党派立场,甚至说狠点,不太关心朋友的感受。

比如 2001 年 9·11 事件,现在大家都清楚,这本质上是美国帝国主义破坏中东生活和社会环境的结果,但希钦斯当时却坚定地说 “因为我不喜欢穆斯林,不喜欢伊斯兰教,所以极端宗教分子影响了我们的生活安定,美国政府必须打反恐战争”。这话一说,很快就被乔姆斯基这些当代美国的左翼知识分子开除左籍,要知道他们之前关系还不错。我不支持他的观点,但是也佩服他在那种环境下的表达勇气 —— 他在抗议群体里有一定身份,却敢说出和自己之前派系完全相反的话,这挺厉害的。他当时面临的压力,肯定比我在十多二十人的小圈子里说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我不舒服” 要大得多。但他还是说了,哪怕观点是错的。这种勇气我真的佩服。

再举个他之前的例子吧,比如关于特雷莎修女。特雷莎修女因为给海地穷人提供庇护、做基础慈善,被天主教会封圣,但希钦斯本身反对教会,所以他站出来批评:海地贫困是因为腐败政府和软弱的官僚统治。当然特雷莎要在当地做事,难免要和政府合作,这我能理解。但希钦斯认为,“在这种环境下依附无能政府,做些聊胜于无的帮助,说明特雷莎不是穷人的朋友,只是贫困的朋友(not a friend of poor people, just a friend of poverty)”,这话说得很犀利。

他有很多这样的观点表达,我未必都认同,但我佩服他能在那种环境下顶住社会压力说出来。所以核心还是:不要害怕,要有表达的勇气。

戏志才第一定律:要保证“有事在发生”

看看这个问题:作为一个共情方面比较钝感的人,为什么还能让大家愿意团结在你身边?

在这方面,我之前跟店里的伙伴说过,当时我提了个比较直接的做法:时刻保证店里 “有事情在发生”,得有个具体的事可聚焦。这可能是我唯一可以分享的经验。让大家去关注事件,不要关注我。

大概可以把街垒理解成戏台:让店里有事情发生,哪怕是很无聊的事 —— 比如有人打游戏、有人做长篇分享,大家不管喜欢不喜欢,都能围绕这件事去讨论、互动,慢慢就热闹起来了。但如果店里没任何事,全靠主动搭话、强行找话题,会特别尴尬。

我觉得社群里也是这个道理:得让大家有事情可做,有项目、有目标,能判断这个活“成没成”,这些很重要。这么多年不管是在学校做社团,还是现在接触的社群,我发现自己需要调整的一点是:大学的时候在学生社团里经常会让事情“成”与“不成”的界限过于模糊。这一方面大家反对优绩主义,觉得外面的世界总看成败,社群内部就该抛开这些,我能理解,但以我的经验来看 —— 如果一件事没有 “成与不成” 的判断标准,大概率最后会不了了之,拖着拖着就没了,通常都是这样。

所以我觉得社群里可以定一些小目标,不用太大、不用追求多成功,然后围绕目标做计划 —— 比如本周、下周、这个月要完成什么。可能最后执行起来和计划差很远,但至少有了判断依据:有没有达到预期?达到了大家就有成就感、满足感。不然总陷在“没尽头” 的事里 ——左人总爱谈一些“没尽头”的方向。大家需要在社群内部创造一些 “有尽头的事”,哪怕是发一篇公众号、办一场小活动,得有这样的安排。当然这个过程中肯定有人离开,没办法保证所有人一直团结,有人走、有人来都很正常,得接受这种人际关系的变动。

我觉得这里的关键看你是想 “照顾所有人” 还是 “做成事”。“照顾所有人” 对有些人来说是重要的事,但我个人在提供情绪价值、关心具体的人这件事上,能力和兴趣都低于社会平均水平,所以只能用 “聚焦做事” 这种方式来找自己的定位。

戏志才第二定律:社群最好是斗兽场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想保留 “个人即政治” 的价值,同时把它的副作用收住,你会怎么重构小社群的规则?

我现在在北京的空间里想尝试的是:首先重视 “情感教育”—— 不是说 “情商”,更多是关于 “如何沟通”。这种沟通不只是技术层面的,也不是单纯 “磨心性、变宽容善良”,更多是建立一种 “基础共识”。

其实可以回到希钦斯的观点,他说 “我们都是哺乳动物”—— 不管是审查你的警察、阻拦你的官员,都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魔王;哪怕是切·格瓦拉、马克思这样的人,也不是神仙。归根到底所有人都一样:要吃饭、会排泄,有喜怒哀乐,渴望亲近,也可能渴望被敬畏,这些情绪大家都有。我觉得从 “所有人都是普通人” 这个起点出发,大家才能真正拥有 “敢说自己想法” 的平台。

戏志才提供的朋友圈

之前我还想过一个比喻:社群环境该是 “避难所” 还是 “斗兽场”?有的人可能希望它是避难所 —— 让在外面受了打压、伤害的人进来,喝杯酒,离开时心情能好一点,这没问题。但我更期待它变成 “无限制格斗的八角笼”:你有想法就带过来,勇敢表达,其他人也勇敢反驳,真理往往是在这样的讨论里生成的。当然有人会觉得 “没有绝对真理”,但这不影响讨论的价值。

大家总说 “鼓励讨论”,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 “别给自己设太多限制”—— 外面的审查已经够严了,社群内部讨论时,别再自我审查。如果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就尽可能全面地说出来。这大概就是我会搭建的沟通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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