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存瑞在长安岭应了十几天伕,跟美芳子打了十几天猎。看到美芳子无论是打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百发百中,让他惊叹不己。回到了家里,地里的茬子都刨完了,地也整好了,就等老天爷下场透雨播种了。就在这等雨播种之际,母亲和姐姐去杨家山姥姥家了,父亲放毛驴去了,家里就剩下董存瑞一个人了。这天,存理、满银、连柱、长锁从街门口轻手轻脚走进院里来。
“去场里玩玩打玉皇去?”满银问。
“玩就玩玩去,走。”董存瑞和他们几个走出了街门。
五个人走到西村口,恰好有个货郎挑着货担子从村口走进来,摇着拨浪鼓喊到:“针头线脑,肥皂毛巾,火柴烟卷,糖人泥哨,随你挑选。”把货担子放在大街上,又摇着拨浪鼓喊了那几句卖货词。
“哎,咱看看那个卖货郎去。”董存瑞几个人走到货担前,看着货担子,问卖货郎,“哎,卖货的,有鞭炮没有?”
“哟,今个没有。小客官,明天行不行?”
“行。哎,拿粮换行不行?”
“行,只要小米、高粱。”
董存瑞对满银他们几个说:“听见没有,拿高粱也能换。明天,咱比比,看谁换的多。”
连柱和长锁不由地挠挠头。
满银毫不犹豫地说:“换就换。”
第二天上午,董存瑞坐在院里的台阶上,双手托着两腮。董全忠从屋门出来,从驴圈里拉出毛驴,对董存瑞说:“一会出去关上街门。”
“知道啦。”董存瑞懒洋洋地说。
等董全忠拉着毛驴走出街门,董存瑞高兴地站起身来,急忙走到小西房窗户前看看。小西房的窗户都是木头做的小方格,一把旧锁子锁着两扇木板门。
董存瑞家的小西房就是存放粮食的小仓库。屋里有用席片围成的两个小囤子,囤着粮食,有几条口袋装着粮食,有几个大缸盛着粮。恰好有一个小缸放在窗户跟前,里面放着高粱,喂毛驴用的。
董存瑞从窗户格往屋里看看,又从窗户格里伸进手抓抓小缸里的高粱,没抓着,把手缩回去。走进正房堂屋,拿出个盛饭勺子,走到小西房窗前,把勺子伸进窗户格里,挖满高粱,慢慢地拿出来。另一只手赶忙兜起袄襟子,把勺中的高粱倒进去。这时满银从街门口跑进来,用袄襟兜着粮食,走到董存瑞面前问:“咋样,有粮没有?”
董存瑞举起勺子:“正称着呢。”接着又把勺子伸进窗户格里,用勺子盛着高粱,慢慢地把勺子拿出窗户来,倒进袄襟里。挖了十几下,直到勺子再也盛不着高粱才住手,“哎,货郎来了没有?”
“没呢。”
董存瑞把勺子送进堂屋里,兜着袄襟子和满银跑出了街门口。
当董存瑞和满银、连柱用袄襟子兜着高粱跑到北街时,恰好那个卖货郎挑着货担子从村口走进来,摇着拨浪鼓又喊到:“针头线脑,肥皂毛巾,火柴烟卷,糖人泥哨,随你挑选。”仨人跑到货郞面前问:“哎,卖货的,弄来鞭炮没有?”
“弄来了,小客官。”货郎满面笑容,放下货担子,从货担里拿出个升子,“要是高粱,一升二十个二踢脚;要是小米,一升五十个二踢脚。你们是高粱还是小米?”
“都是高粱。”
“都是高粱好。来,谁先换?”
“我先换。”董存瑞把袄襟里兜的高粱倒进了卖货郎的升子里。
“小客官,你看好,一升欠点,就算一升吧,给你二十个二踢脚。” 卖货郎从货担里拿出了二十个二踢脚放在董存瑞面前,“你拿好。”
董存瑞从卖货郎手里接过二踢脚,又问:“卖货的,下回来再弄点二踢脚,连弄点小鞭炮,行不行?”
“行,弄点二踢脚,连给弄点小鞭炮。哎,下来谁还换?”
接着,满银和连柱都把自己用袄襟兜来的高粱换成了二踢脚。换完后,又用袄襟子兜着二踢脚跑回了家。
因为惦记着高粱换炮,第二天上午,董存瑞给毛驴添上草就站在驴圈里瞅着正房屋门。过了一会儿,董全忠从正房屋里走出来,从台阶上拿起把铁锨扛在肩上,对董存瑞说:“我去背背埂子,你别忘了放放毛驴。”
董存瑞又懒洋洋地答应说:“知道了。”
董全忠刚走出了街门,董存瑞就高兴地从驴圈里跑出来,跑到小西房看看,又跑进正房堂屋里拿出那个盛饭勺子,从柴垛上找了根柴禾棍,在勺子的把上比划了一下长短,又走进正房堂屋里,找了根小绳,把柴禾棍绑在勺子的把上。走到小西屋窗前,把勺子伸进窗户木格里,从缸里盛上高粱,慢慢地拿出窗户来。这时,满银跑进院里,惊奇地看着董存瑞用绑上柴禾棍的勺子从窗户格里往出盛高粱。
“给我脱下袄来。”
满银赶忙把董存瑞穿的夹袄给脱下来,铺在地上。董存瑞把高粱倒在夹袄上,又把勺子伸进窗户里,盛出一勺高粱倒在袄上,一直盛到绑上柴禾棍的勺子挖不着高粱才为止。
“行了,足够三四升了。”
“一升是偷,三升也是偷,爽性就偷够。你给我把高粱兜出去,我把勺子放好就去。”
满银把董存瑞的夹袄兜起来,跑出了街门。董存瑞赶忙把绑在勺子上的柴禾棍解下来,扔到柴垛上,把勺子送进正房堂屋里,跑出屋门,跑出街门,一直跑到北街上。
这时候,卖货郎挑着货担子又恰好从西村口走进来,又摇着拨浪鼓喊到:“针头线脑,肥皂毛巾,火柴烟卷,糖人泥哨,喜庆鞭炮,随你挑选。”
董存瑞和满银用夹袄兜着高粱跑到卖货郞前:“哎,卖货的,弄来鞭炮没有?”
“弄来了,小客官。”卖货郎笑吟吟地放下货担子,从货担子里拿出那个升子,“还是高粱?”
“高粱。”董存瑞把用夹袄兜的那一大包高粱放在卖货郎面前。
“哟,这么多。”卖货郎接过一大包高粱,开始用升子给称高粱,“看好了,一升。”把升子称过的高粱都倒进一个布袋里,“小客官,一共三升半。”
“三升换成二踢脚,半升换成鞭,一盒洋火。”
“一个鞭,一盒洋火,还有余头,还换点啥?”
董存瑞看看货担里的糖人:“都换成糖人吧”
“好勒,十个糖人。”卖货郎从货担里取出鞭炮、糖人和火柴放在董存瑞的夹袄里,“六十个二踢脚,一串鞭,一盒洋火,十个糖人,齐了。”把夹袄兜起来打成一个包,交给董存瑞,“你拿好。”
董存瑞接过用夹袄打成的包和满银跑回了家,跑到后院,把东西藏好。
过了几天,董存瑞和满银拉上毛驴去了南山坡,恰好三牛、连柱、存理、长锁、二旦正在山坡上玩摔跤。几个人凑到一块,坐在山坡上,又发开牢骚了。
“眼看清明了,天还这么冷。”
“地里刚长出草芽来,天天放毛驴,真没劲。”
“四蛋,你看,咱玩点啥?”长锁问。
董存瑞看了长锁一眼:“叫董存瑞。”
“哎,叫董存瑞。董存瑞,你看,咱玩点啥?”
“满银,你换了多少二踢脚。”
“四十个,你呢?”
“八十个。连柱呢?”
“我换了二十个。你要玩炮?”
“吕大肚当维持会长,鬼头灯当村长又当甲长,天天给日本人派人出伕,咱再整整他。”
“咋整?还响炮?”连柱问。
“哎,我听说吉川和吕吉贵回沙城当上中队长了?”三牛问。
“别管他当啥,都是整咱中国人的,这回还得整整他。”董存瑞说。
“你说,咋整?”满银问。
“连柱,满银,把咱换的炮都拿出来,我给弄颗土炸弹,让吕大肚上坟好好给他祖宗叩个响头。”董存瑞胸有成竹地说。
董存瑞、满银和连柱骑上毛驴,回家取上了鞭炮,直接去了南山坡上的一个山洞里。长锁他们几个正在那个山洞门口等着他们。进了山洞后,董存瑞说:“满银,连柱,把炮都给我,开始造炸弹。大伙动手,把这炮都剥开,把火药都倒在纸上。”
大伙剥炮,把炮里的火药都倒在了卷炮的牛皮纸上。董存瑞用牛皮纸把火药紧紧地卷住。又从口袋里拿出根小绳,紧紧地捆绑好。又从地上找了个柴棍,在捆绑好的纸包上扎了个眼,插入根火药捻子,就算做好 “土炸弹” 了。
清明节那天,太阳刚刚升起。董存瑞和小伙伴们就东张西望、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长满干枯荆棘和杂草的吕大肚家的祖坟里,来到用石头做成的供桌面前。
董存瑞从怀里掏出那个“土炸弹”,悄悄地说:“二旦和三牛去村东那个山梁上放放哨,看见吕大肚一家人出来,就举举胳膊。”
二旦和三牛跑出坟地,跑到村东的山梁上,站岗放哨。
“连柱跟长锁去路上看的点,有人来了,就喊一声。”
连柱和长锁跑跑出坟地,来到离吕家坟地最近的那条路上。
“满银,你给挖个洞。”
满银在地上检了根柴棍,开始在供桌下面挖洞。
“这东西能炸死吕大肚子?”存理担忧地问。
“炸不死,就让他尝尝咱的厉害。”董存瑞说。
“这能在吕大肚上坟的时候,正好爆炸了?”满银担忧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董存瑞问满银:“挖好了没有?”
“你看看。”
“行了。”董存瑞看看满银挖的洞,把土炸弹放进洞里,又在“土炸弹”的火药捻子上接了一截香。
这时长锁跑进坟地里,急切地说:“吕大肚一家人出村了。”
“正好。”董存瑞从怀里掏出那盒火柴,点着香火,又抓了几把干草叶子盖在洞上。“没亊了,快走。”和满银、存理、长锁跑出坟地,跑到了离吕家坟不远的土帽山上,坐在山头上,不住地往吕家祖坟的方向张望,盼望着快点听到那颗“土炸弹” 的爆炸声。
满银小声问:“咋还没有动静?”
“别着急,先看看。”
吕大肚领着吕吉福一大家子人走进祖坟,吕二和刘四挑着两担供品,走到供桌前,在供桌上摆好供品,点着香。
吕大肚从刘四手里接过香,喊到:“跪下,上香。”
吕吉福等人刚跪在供桌前,吕大肚把香刚插进供桌上的香炉里,供桌下面那棵“土炸弹”“轰” 地爆炸了。供桌被炸翻了,黄土四处飞扬。吕吉福惊恐地喊到:“炸坟了,快跑!”吕大肚一家人连喊带叫跑出了祖坟,跌跌撞撞跑回了家。
坐在土帽山上的董存瑞和几个小伙伴听到爆炸声都笑了。
满银对董存瑞伸出大拇指:“行。真有两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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