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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的熔炉:我与长沙的七年(1911-1918)

子珩墨 · 2025-11-06 · 来源:星火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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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毛泽东,字润之。一九一一年,我十八岁,怀着一腔热血,剪掉辫子,从湘乡东山学堂来到长沙。我以为,我来是为了见证一场革命的胜利。

我错了。

我见证的,是一场盛大梦境的轰然破碎,是无尽的黑暗与混乱。长沙,这座古老的城池,没有成为新中国的摇篮,反而成了一座思想的“熔炉”。而我,就是被投进这熔炉里的一块生铁,在烈焰中翻滚、燃烧、变形,忍受着千锤百炼的剧痛。

我将要讲述的,就是这七年(1911-1918)的故事。这不是一个“伟人”的传奇,这是一个青年,在祖国最深重的苦难中,如何挣扎着不被吞噬,如何咬着牙,把自己锤炼成一个“人”的故事。

第一节:时代的“大迷茫”——从“革命梦碎”到“新文化”登场

一九一一年,武昌的枪声传来,长沙沸腾了。我热血上涌,毅然投笔从戎,成了一名新军的列兵。我以为,只要剪掉辫子,推翻皇帝,中国就能站起来。我每天擦着“汉阳造”,幻想着一个崭新的共和。

可我等来的,是当头一盆最刺骨的冷水。

辛亥革命,像一场仓促的烟花,绚烂之后,只留下更深的黑暗。袁世凯窃国,孙先生出走,宋教仁先生——那个我曾无比景仰的议会政治倡导者,竟在上海车站被人暗杀了!

这盆冷水,浇灭了我所有的幻想。我脱下军装,茫然地走在长沙的街头。

紧接着,是更绝望的暴政。汤芗铭,那个被唤作“汤屠户”的军阀来了。长沙城头变幻大王旗,市民的鲜血却一次次染红了麻石路。我亲眼见过,那些被怀疑为“乱党”的青年,未经审判就被拖到司门口砍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腐臭味,人们的眼神里只剩下麻木和恐惧。

那段时间,我几乎夜夜无法入睡。我从军,是为了“革命”,可“革命”成功了,为什么我们得到的不是光明,而是更残暴的军阀和更混乱的中国?

“路在何方?”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胸口,让我几乎窒息。我不只是为自己迷茫,我是为这四万万同胞迷茫!

我退伍后,考入了湖南省立第四师范(后并入第一师范)。我像一个溺水的人,疯狂地抓取任何可能救命的稻草。我扎进了学校的图书馆,开始了那段“读了半年”的“海绵式”生活。

我什么都读。康有为、梁启超的改良主义,孙中山先生的革命主义,还有那些从西方涌来的新思潮:无政府主义、空想社会主义、实用主义……克鲁泡特金的《互助论》让我激动,康德的哲学让我沉思。

特别是当陈独秀先生的《新青年》(当时还叫《青年杂志》)传来时,那简直是一道霹雳!“德先生”与“赛先生”的呐喊,如同惊雷,震得我头晕目眩。

这是一个“百家争鸣”的时代,也是一个“主义”泛滥的时代。长沙城,就是一个巨大的思想熔炉。

但我,却陷入了更深的“选择困难”。

我尊敬康、梁,也敬佩孙先生。可我总觉得,他们的理论,隔着一层。康、梁的“改良”,如何去对付“汤屠户”的刺刀?孙先生的“革命”,为何推翻了一个皇帝,却迎来了无数个“土皇帝”?

我的灵魂在呐喊,我的思想在激荡。我像一头困兽,在这间小小的图书馆里,寻找着那个能真正撬动这个黑暗中国的支点。我找不到,我只感到无边的迷茫和刺骨的痛苦。

第二节:关键人物(一):恩师杨昌济——“立志”与“修身”的引路人

就在我最迷茫困顿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足以影响我一生的恩师——杨昌济先生。

杨先生是从日本、英国留学回来的大学者,他教我们伦理学。但他和那些迂腐的老夫子完全不同,他身上有一种“高尚的道德情操”,一种近乎圣贤般的自律和纯粹。在那个污浊的时代,他就像一股清流。

他没有直接给我“主义”的答案,但他给了我比答案更重要的东西——“立志”与“修身”。

我至今记得他在伦理学课上讲康德的“意志自律”。他说,一个人,首先要能做自己精神的主人。

他对我这个“乡下学生”青睐有加,常邀我与几位好友(如蔡和森、萧子升)去他家中讨论。他问我们:“读书是为什么?”

别人或许会答“为稻粱谋”,为了找个好差事。

但杨先生告诉我们,读书人,必“立大志”。这个“大志”,不是升官发财,而是“改造中国与世界”!

“改造中国与世界!”

这句话,像一道圣光,劈开了我所有的迷茫。我之前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求索,瞬间找到了方向。我不再是那个只为个人前途发愁的青年毛泽东,我必须成为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读书人。我的“格局”,在那一刻被恩师彻底打开了。

但“立志”只是第一步,更难的是“修身”。

杨先生的生活极度自律,一丝不苟。他让我明白,一个连自己都管不住的人,何谈“齐家治国平天下”?

从那时起,我开始了一场近乎残酷的自我锤炼。

同学们都笑我,叫我“毛奇”——毛泽东这个怪人。

我做了什么“怪事”呢?

我坚持洗冷水浴,哪怕是隆冬腊月,湘江结了薄冰,我也要去江中击水。那不是为了“怪”,那是在锤炼我的意志,我要让我的身体,屈服于我的精神。

我坚持风浴、雨浴。当暴雨倾盆时,我跑到山上,脱去上衣,任凭风雨抽打。我要感受自然的伟力,更要感受我胸中那股不屈的烈火。

我极度节俭,一件长衫可以穿好几年。我把所有的钱,都用在了买书和订阅《新青年》上。

我甚至刻意跑到长沙最嘈杂的闹市中去读书。在车水马龙、小贩叫卖声中,我要求自己心无旁骛,锻炼我的专注力。

这不是“怪癖”。

这是我在“修身”。我清醒地认识到,我所立的“大志”,是人类历史上最艰难的事业。要完成它,我必须拥有“超乎常人”的强健体魄和“金刚不坏”的坚定意志。

我必须先“战胜”毛泽东自己,才能去“改造”中国与世界。杨昌济先生,没有给我一杆枪,但他教会了我,如何把自己锻造成一杆“枪”。

第三节:语录精髓——《体育之研究》(1917年)

一九一七年,我二十四岁。我将在“一师”锤炼的所有思考,凝聚成了一篇文章,发表在《新青年》上。这就是《体育之研究》。

在这篇文章里,我喊出了我酝酿已久的一句话:

“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这句话,是我对“东亚病夫”的呐喊,是我对当时中国知识分子“文弱”、“空谈误国”积弊的痛斥。

但我必须说,我的本意,远不止于“健身”。

当我写下“野蛮其体魄”时,我脑海中浮现的,是“汤屠户”那些士兵的狰狞面孔,是“秀才遇到兵”的千年无奈。

我深刻地思考过:为什么军阀能横行霸道?

因为知识分子只有“文明其精神”的理论,而军阀们,却掌握着“野蛮其体魄”的暴力。

我的分析是痛苦而清晰的:

在政治上,我们必须“文明其精神”。这是“软件”。我们必须吸收全世界最先进的思想、文化,建立新的世界观,知道我们要把中国带向何方。

但在军事上,我们必须“野蛮其体魄”。这是“硬件”。

这个“野蛮”,不只是指我个人的身体。它是一种“尚武精神”,更是一种“斗争意志”!

我敏锐地意识到,在那个“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我当时还未明确总结这句话,但意思已然萌发)的时代,任何“文明”的政治理想,如果缺乏“野蛮”(即暴力或强制力)的手段来保卫,在军阀面前,都只是镜花水月,不堪一击!

这篇文章,是我“意志论”的第一次书面表达。

我强调“主观能动性”,我相信精神可以战胜物质的困顿。这颗种子,在当时,是我作为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唯一能依靠的哲学武器。

这颗种子,日后长成了“精神原子弹”,长成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长成了“人民战争”的思想。

我当时要培养的,或者说,我要“自我塑造”的,是一种全新的革命者——他们必须“能文”,能掌握最先进的理论;他们更要“能武”,能用最坚强的意志和最强健的体魄,去捍卫这种理论!

第四节:关键人物(二)与组织实践——“新民学会”(1918年)

如果说杨昌济先生解决了“我”的修养问题,那么,如何从“我”走向“我们”,就是我面临的新课题。

一个人再强大,也无法改造中国。我需要“同志”。

在“一师”,我遇到了两个最重要的挚友:蔡和森与萧子升。

和森(蔡和森),他是我的“战友”。他思想激进,理论纯粹,对真理的渴求如同一团烈火。我们经常在岳麓山下,在湘江岸边,彻夜长谈。我们的辩论(史称“毛蔡之辩”)是思想的碰撞,更是灵魂的交融。和森是第一个跟我疾呼“非走俄国人的路不可”的人,他像一面镜子,不断打磨我思想中那些模糊不清的地方。他是我走向马克思主义,特别是“阶级斗争”理论的,最重要的一股推力。

子升(萧子升),他是我的“挚友”,也是我的“分道者”。子升温和、善良,他倾向于无政府主义和温和的改良。我们曾一起“游学”,身无分文,徒步走遍湖南五县。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我们选择的路,却注定不同。

子升代表了那条“曾经可能”的路——用爱,用教育,去感化世界。

而我,在目睹了“汤屠户”的暴行后,我(虽然在情感上万分痛苦)必须决绝地与这条路告别。爱,感化不了军阀的子弹。

我们与子升的分道扬镳,不是个人恩怨,那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改良”与“革命”的必然决裂。

一九一八年四月,在我和森、子升等人的共同筹划下,“新民学会”在蔡和森家中成立了。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会”。这是我的第一个“组织”试验田。

学会的宗旨,明面上是“革新学术,砥砺品行,改良人心与风俗”,但我们的内里,藏着杨先生的教导——“改造中国与世界”!

这是一个“准政党”性质的组织。我们有严密的纪律,有清晰的政治目标。我为学会设立了严格的入会标准,我不在乎你有多少学问,我只在乎你的“品行”和“意志”是否坚定!

我们不只是“坐而论道”。我们立刻组织了“赴法勤工俭学”运动。我担任总联络人,四处奔波,筹集款项,动员同志。那是我第一次展现我的组织能力。

在“新民学会”中,我第一次实践了我的核心理念:“思想建队”。

我坚持认为,一个组织,必须用统一的思想来凝聚一批人。没有思想的团结,就是一盘散沙。这个理念,日后发展成了“思想建党”,发展成了“支部建在连上”。

而这最早的演练,就在长沙,就在这个小小的“新民学会”。

本章小结——从“个人修养”到“组织蓝图”

一九一八年,我即将离开长沙,第一次前往北京。

我站在湘江边,回望这七年。

这七年,是我的“铸剑”期。

一九一一年,我来到长沙时,是一个“寻找主义”的迷茫青年。我愤怒,我彷徨,我不知道路在何方。

一九一八年,我离开长沙时,已经是一个“准备好实践主义”的战士和组织者。

我在这座熔炉里,完成了脱胎换骨的淬炼。

我锻炼了“金刚不坏”的个人意志。我知道,无论多苦,我都能忍受。(《体育之研究》)

我明确了“改造世界”的宏大志向。我知道,我这一生,绝不为“稻粱谋”。(杨昌济先生)

我演练了“团结同志”的组织方法。我知道,如何将一群志同道合的“我”,变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我们”。(新民学会)

七年。我回首望去,长沙城在暮色中渐渐模糊。我仿佛看到了杨先生期待的目光,看到了和森激烈的争辩,也看到了子升渐行渐远的背影。

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这眼泪,是为了告别我那莽撞、迷茫,却又无比炽热的青春;更是为了那片被军阀蹂躏得满目疮痍的土地,为了那四万万在黑暗中摸索的同胞。

“剑”已经铸好。

“人”与“组织”已经准备就绪。

我,毛泽东,这柄被长沙熔炉淬炼了七年的剑,已经出鞘。

我现在唯一缺的,就是那把最锋利的,那个能真正“改造中国与世界”的“主义”。

我转过身,毅然走向了北上的列车。

北京,我来了。那把剑,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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